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我的江湖是个春天 > 第十八章:他就是真正的天才
    就在楼顶睡了一夜,次日三人早早地向那孤城去了。

    尽管听过了公子对这里的描述,两人踏进来时还是愣了一下——和一般意义上废地的荒芜,杂草丛生不同,孤城更像个没有生气的死地。

    两人也是可称宗师的武者,自然能感觉到普通人感受不到的特殊:

    就好像灵气都被排开了,这片地界里无处不充斥着一种极大的阴怨之气,但却不是一种极具攻击力的侵蚀之感,还是类似于自怨自艾的哀怨,这种怨气没有向外散发的迹象,反而在收缩,凝聚,形成了这么个封闭而自然生机全无的小天地。

    剑侍有些疑惑地看向公子。

    公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解释道:“这个怨气确实不只是孤城的乞丐造成的,更多来源于喜城的娼妓们。

    她们看不到生的意义,死后,也不愿投胎再生了。便长长久久地郁结于此。”

    听着的依依姑娘接话道:

    “那你要如何在这里生出一片春天?”

    公子笑道:“我当时也觉得难,觉得做不到。

    是因为把这里的一切全当做死物了。

    驱赶死亡,创造生气,这都是传说中远古大神才有的本事,远远不是我能想象的。

    但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她们、他们死前都是人,哪怕死了都有人性。因为他们产生了怨气,这说明他们还有喜好,有憎恶,那就可以改变。

    所谓无欲则刚,就是这个道理。

    不是说一个人无欲他就刚强了,他就厉害了,无敌了,其实往往有欲望的人才能厉害,才可怕,只是说无欲的人你就很难改变他了。

    就像一块石头,你可以打破他,却不能打动他。

    而这些怨气产生的原因是他们生前感受到太少的灵气了,他们没能领会到这个世界的乐趣所在。就好一棵草,它在阴暗潮湿的阴沟里活了一辈子,这其实没什么,因为周围的草都是这样,可他们却偏偏抬头就能看到阳光下安闲的大树,还有树间灵动的鸟儿,相较一番,自然哀怨。

    甚至他们死后在面临投胎时都害怕了。不是没有可能去沐浴那阳光,而是只要有可能再经历一世的阴暗,他们就会怕,就会放弃。

    都没有经历一次那种好,又怎么会期待呢?

    放弃是最简单的事了。

    越平庸的人越容易放弃,人也是因为一个个放弃而变得平庸。

    这也不能怪他们,自己不想强大了,这对我来说是坏事吗?

    对他们来说有可能算,但是对我来说肯定不是,甚至是好事。

    因为他们越弱小,比他们强的我便能更简单地改变他们。

    所以他们就像是一群没拥有过多少灵气,死后却开始厌弃灵气了的......小孩子,我只要给他们见识过生命的美好,又让他们尝尝灵气在身的美好,他们便会自己散开,投胎去了。”

    姑娘睁大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惊声说:“这么大一座城,这么多怨气,那得要多少灵气才够喔,你去哪找来啊。”

    公子也睁大了眼睛和她对瞪,用手指了指自己,笑道:

    “你试着用一个四字词语形容下公子?”

    姑娘的眼睛再瞪大了些,一副迷茫的样子,如实答道:“长得一般?”

    公子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旁边的剑侍传来有些无奈的声音:“他是想说‘灵气逼人’。”

    这次换姑娘黑脸了,公子一脸笑意地去扯小花的脸,说着“还是我家小花懂我”“来给公子表扬一下”.....

    剑侍满脸嫌弃地跑开。

    三人一路嬉笑,初至孤城就带来了贯穿一条街的欢声笑语,这在这座城里是比金银还罕见的东西。

    三人走了有一个时辰才来到城中央那处最大的宅子,门外扫晴娘早已候着了。

    这成熟美妇今日穿得倒规矩,一身黄棠宫装把那丰满身段全遮住了,脂粉也淡了些,少了那份初见时的诱惑倒平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之美。

    她身后站了两个大汉,皆是低头直立,各背一大口袋,毫不吃力的样子。

    见三人走近,那扫晴娘缓缓行礼,显然连离多少距离行礼都是早早想到的,身后人也跟着跪下。

    只是扫晴娘抬头时也不见他们起身,因为他们的到来还没有得到这位公子的允许。

    见公子笑着点头后,她才开口道:

    “这两人是宗门的死士,若公子不相信他们,可让他们先下去。”

    公子笑容温和地问:“下去?下哪去?”

    扫晴娘低头。

    不被相信的死士还能下去哪?自然是下地狱。

    那两人自然也懂这个意思,但是他们听了这话后身体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所谓死士便是培养来赴死的,他们的生死早已成了一场交易。

    “恩?”公子轻轻发出了声鼻音。

    扫晴娘如遭雷击,头更低了些,刚要跪下,便被瞬间靠近她的剑侍捏住了脖子,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把她的脸抬到了公子的面前。

    这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想过要反抗。

    那和往日一样满面笑容的公子笑眯眯地说:

    “昨天公子的道理还没有跟你讲明白?今天还拿这两个人的性命来试探我?

    还是你觉得,你的命对我来说真就比他们金贵些?”

    她想摇头,也想开口认罪,但是都做不到。

    她突然明白这位殿下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这不是一个提问,而是一个通知,一个死亡宣告。

    看见她的眼神变化,公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轻声说:

    “带你的人下去吧,提醒你一下公子真是那心好之人,我把他们的命当命看的。

    要是你不把他们当人看,准备拿他们来泄愤的话,可别让我学着了,学坏了小心有人拍死你。

    懂我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后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剑侍将她放下来,她行跪地拜礼谢过后带着地上的两人瞬间消失。

    公子亲自拎起了那两个袋子,扛在了肩膀上,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笑道:

    “还是那扫晴娘的脸拍着舒服啊,水灵,余味无穷。”

    招来两人的白眼。

    一个锦衣公子扛着两个大口袋,在前面带路,三人就这么住进了这处宅子。

    一路上看过去,这宅子的原主人看来也是个极懂园林亦或是极其有钱的主,从这破败的残骸隐隐可以看出原状:

    建筑,花木,山水,楼阁,厅堂,待客处富丽堂皇,恢弘大气,怡情处精致典雅,婉约小巧,隐隐有北方皇家园林,南方江南园林相结合的意思,主次分明,山水相映,虚实交织,意境深远。

    当然这是在公子脑海里经过填充之后的评价,单单看在眼里,这园子,山是秃山,水是死水,园是空园,若不是“春”的人连夜打扫一番,就是处虚实交织,意境深远,再阴森不过的......鬼屋了。

    公子选了一处小楼住下,楼外是一大片空地,想来以前大概是木林,花田,草甸之地,如今只剩一片黑土。

    两人也各自选了个房间,布置一番后,在厨舍里找到了穿上了一身白纻,正在忙活的公子,只见他嘴里念叨着:

    “早知道那扫晴娘如此贴心,准备得这么充分,刚才便不凶她了。还得该多摸摸她的脸奖励才对。”

    回过头发现两个眼神奇异的人在盯着自己,白纻公子立马收敛了脸上的可惜之色,正色解释道:

    “我爹说我生来就是身具大福运之人,我摸别人脸是可以给别人赐福的。所以我总想摸我家小花的脸啊,都是为了他好勒。以后离开了公子也能顺顺利利的。但是小花你总是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人翻白眼,依依姑娘也懒得和他白脸,而是问:

    “你准备怎么办?在这种地方生出个春天。”

    公子端着才做好的南瓜饼和玉米饼带着两人去饭厅坐着,又为两人倒上了刚沏好的红茶,像个奴隶主一般挥手,豪气干云地说: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干活。”

    两人同时瞪了公子一眼,公子便缩了头,立马没了“大老板”的气势,把饼双手捧到了二位的面前,又像个侍从一般在旁边伺候着。

    这时候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对方,一人在说:“这是我家公子,东帝帝子,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另一人在冷笑:“呵,你也知道他才是公子啊。”

    两个同时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公子咧嘴笑了一下,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饼,一口茶,甜苦相加,心里有期待,眼里有生气也好看的两位,全是好滋味。

    两人实在有些饿了,回过头才发现饼都快被公子吃完了,南瓜玉米饼都剩了一块,但是都想吃南瓜饼,于是眼神不断交锋,公子一把拿起那个饼放进嘴里要了一块,还说着:

    “你们快吃啊,不管面对什么,都是要吃饭的,吃了饭才有力气做事情嘛。”

    两人暗地里咬牙切齿。

    他又把最后一块玉米饼吃了下去。

    一口喝完了杯里的茶,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说道:

    “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么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

    既然我要在这里造一个春天,那就需要种地。

    种树种花种草,我不是让人帮我收集了种子吗。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你们需要把这些种子种遍这座孤城,分布要均匀,种进去就行了。种完了再用雨符给这座城浇一次水,这就是你们的任务了。”

    “就这个?”姑娘问。

    “就这个。”公子答。

    “就能种出个春天了?”

    “不能。”

    “那怎么办?”

    “还需要肥料嘛。”

    “什么肥料?”

    “青神山人自有妙计。”

    “那你干啥?”

    “我先亲手在门外这片空地上种出一小片春天。”

    ......

    三人各自出了门,两人各拿着一袋种子,公子不知从哪找到了个锄头。

    在江湖上可以称霸一方,在北方王朝足以拜将封侯的三位上三品宗师开始了,种地。

    两人剑气打孔,公子锄头挖孔,一粒粒地埋下种子,早出午归,公子提前做好饭菜,吃完后再出去。

    这么四天后,两人已经把种子种满了全城,而公子才种了那块地的一半。

    于是两人便各抽了根凳子,坐在一边看公子种田。

    他做的极其认真,每一处孔都挖的不深不浅,挖好几排孔后又按照一定种类放入种子,加入桶提来的水,一袭白衣在春日下起起蹲蹲,一丝不苟。

    撑着头看着的姑娘没一会就看烦了,她测过头问剑侍,“你说他是不是闲啊?”

    剑侍点点头:“公子确实很闲,在山上也是这样。那位大人除了每天亲自教他练几个时辰剑以外几乎不对他做要求。于是他便可以满山地跑,上树下河,掏鸟窝抓鱼虾,谁都比不上他。

    甚至他还能下山和那些农家人处在一块,一起种田下棋摆龙门阵,有的人也知道他是山上帝子,可处得久了,也还是敢和他口花花,他也是从来不生气的。”

    “他不用读那些圣贤书,懂那些圣贤道理吗?”姑娘问。

    剑侍摇摇头:“山上是有些老师的,他们不修武道,却是凶得很。小辈里不管武道修为如何,都怕他们,他们要打你宗主也是拦不住的。

    可是山上老师们都喜欢公子,查他书时,他能倒背如流,问他意时,他用山下农家道理回答,反而他常常提出些奇怪的问题把先生们问得哑口无言:

    比如为什么水稻需要插秧而不像小麦一样直接播种,比如我缩减的‘东风,解冻,鱼上冰’比《礼记》里的那句好在哪里,比如春天美比多少个巧笑嫣然的姑娘......

    加上公子打来的野果,抓来的鱼虾都分给大家,谁都喜欢他,他去不去上课也就渐渐没人管了。”

    “那他什么时候背书的。”

    “如厕的时候。”

    “啊?”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

    “他就是真正的天才。”

    远处的公子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夸自己,直起身子转过头得意一笑,还很风骚地甩了甩头发,露出了满是泥渍的脸。

    剑侍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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