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朝霞满天。
张远航坐在屋子里静静的发呆。
刘露走进屋子里道:这样子呆在房子里,人迟早会痴呆的。
张远航道:痴并不可笑,因为唯有至情的人,才能学得会这‘痴’字。
刘露笑了,道:这痴也要学?
张远航道:当然,谁要想学会这‘痴’字,都不是件易事,因为痴和呆不同。只有痴于剑的人才能练成精妙的剑法,只有痴于情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真情,这些事,不痴的人是不会懂的。
刘露低下头,似在仔细捉摸这几句话的意思。
过了很久,她叹了口气道:和你在一起,我的确懂得了很多事。但我现在只想和你出去走走。
张远航半晌才道:好,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刘露高兴的叫道:好啊,好啊!
出了(明门客栈)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而张远航却径直走向一条小路。
刘露道:我们为何不走大道,偏要有这小街道?张远航笑了笑,柔声道:大路人多不好走,说不定小街道还会别有一番情趣呢。
刘露脸微微一红,低下头也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暮色苍茫。
明月初上。
张远航仰面向天,叹了口气,道:你看,这里有清风,有明月,何不快哉?
刘露笑道:我倒宁愿天上挂的是月饼,身边放的有美酒……
她咽了口口水,又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今晚还没吃晚饭,肚子实在饿了,饿的要命,等会儿我回去后,我先要下厨房做几个拿手的好菜,再烫一壶好酒……
她语声忽然停顿,因为她已嗅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随风传来,这味道在傍晚时候传播的最快。
张远航道:辣子鸡,糖醋鱼,红烧排骨,还有陈年的花雕。
刘露道:你也闻到味道了?
张远航笑道:你别看我有点痴呆,可鼻子还是灵的很。
刘露道:你可嗅的出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张远航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明门客栈)旁边那家(马尚好)绝没有这么好的酒,也做不出这么好的菜。
刘露道:这我也知道啊。
张远航道:也许是哪家好吃的人正在做晚饭。
刘露道:绝不会,这镇子上住的几十家人我都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节省,就算偶尔做点好吃的,最多是炒个五花肉之类的。
张远航沉吟道:也许是他们家有远客来了,所以说,招待……
刘露道:也不会,绝对没有一家的媳妇儿,能烧出这么香的菜。
张远航扭头道:哦……
她嫣然一笑,道:在这里能烧出一手好菜的只有一个人。
张远航道:谁
?刘露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就是我。
张远航笑了,笑的很愉快。
她又皱了皱眉头,道:所以说,我才奇怪,我还没有下厨房,这酒菜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远航四处望了望,道:前面有座小楼,灯光亮的很,这酒菜的香气,肯定是从那小楼里传出来的。
长街静寂。
俩人快步走到近前一看,一座宏伟的两层小楼,灯火通明。
不但那酒菜的香气是从小楼上传来的,而且楼上还传出一阵阵喝酒碰杯的声音。
湘豫阁。
人声鼎沸。
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道口烧鸡,永州血鸭,还有一坛陈年花雕。
张远航满满的倒了一杯,用鼻子在酒碗上来回的嗅了嗅,准备一饮而尽?
在旁边突然有人道:这位公子,可不可以请我喝一杯?
这个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力,甚至连女人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很好听。
张远航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美妇。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那个女人的样子,张远航还真找不出字句来形容她。
夕阳早已没有了,月亮不知何时已悄悄的高挂在天空。
这个女人站在窗子边,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身上,这个女人就懒懒散散的站在窗子旁,月光下,。
她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表情,,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甚至连指尖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远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身上每一处都在动,每一处都好像在说话,都好像在叙述着人生的悲欢离合。
尤其是那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半张半合,黑白难辨,看上去好像永远都没有睡醒的样子。
但这双眼睛在看着你的时候,你立刻会觉得她仿佛在向你倾诉着人生的寂寞和凄苦,低诉着一中缠绵入骨的情意。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法子不同情她,但等到你想要去接近她的时候,她忽然又会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她仿佛远在天之涯,海之角,远在虚无飘渺的云山之间。
张远航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但他却知道,像这样的女人,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女人。
刘露的风姿也很美,但和这个女人相比,刘露就会变得像一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小姑娘。
张远航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张远航就一直的看着她。
旁边的刘露看到张远航目不转睛的样子,她想发作,可看到酒楼里这么多人,也只好干撅着嘴。
这个女人懒懒散散的坐下来,轻轻的拿起张远航面前的酒杯,却是很快的一饮而尽,喝的比男人还要快。
像她这种半老徐娘的女人本不该这样喝酒的。
可她这样子喝酒,别人非但不觉得粗野,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醉人风情,令人不饮也醉了。
她一连喝了五六杯,才忽然抬起头,向张远航浅浅一笑。
连笑容都是懒懒散散的。
只有久已对人生厌倦的人,才会笑的如此懒散,如此冷艳。
她又在喝第七杯。
张远航透过窗子看着天上的星星,再看看她的眼睛,张远航才发现,这时的星星都因她而失色。
张远航微微一抱拳,道:不知这位大姐姓甚名谁?
那中年美妇又喝了杯酒,道:我?我的名字?名字对于一个人只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
张远航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酒杯,道:单身的女人本不该是喝酒的,你要喝多少才能是够?
那中年美妇笑了笑,道:醉了时才够。我难道醉了?
张远航说:醉了你还能回家吗?
中年美妇手里拿着酒杯,目光却已到了远方。
她淡淡的说:有家的地方没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没有家?家倒底在哪里?
张远航笑了笑道:这位姐姐,你喝醉了。
中年美妇笑了笑道:我说的本来就是醉话。
她又端起一杯酒,走到张远航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好人,近来我已经很少见到你这种男人了。
她一饮而尽,道:难怪有人要为你吃醋,打翻醋坛子。
吃醋?张远航道:谁在吃醋?
那中年美妇没有回答,却将一张脸迎向灯光道:你看见我脸上的皱纹了吗?
灯光凄迷。
张远航虽然未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却已发现她的却显得很老,很憔悴,很疲倦。
一种对人生很无奈的疲倦。
灯下出美人,张远航笑了笑道:女人在灯光下总显得年轻。
中年美妇道:你以前说这话也许我还会相信,可现在眼前就有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你让我情何以堪?
张远航一时语塞了。
中年美妇看了刘露一眼道:姑娘,你一定要记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罢,她转身要走。刘露道:漂亮的姐姐,为什么?
中年美妇幽幽道:二十年前,我嫁给了一个男人,没想到他好赌成性……
说到此时,她的眼睛里已有了晶莹的泪水。
张远航开口道:你真的要走?
中年美妇扭头道:是真的要走,但我还想喝几杯。
张远航伸了个懒腰道:我陪你。
中年美妇道:为什么要陪我?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喝酒的滋味。张远航道。
一个人喝酒的滋味,如果不是尝试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无论什么样的滋味,只要一个人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她淡淡的道:我要走了,但愿我们从此不再相见。
她又举起了酒杯,当她又举起酒杯时,张远航忽然看到了她眼中丝似已完全变得寂寞。
无论什么人在她的身边,她都会感觉寂寞难耐的。
那已不是一种寂寞,那是一种心死的落寞罢了。
张远航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端起酒杯,道:我再敬你一杯,愿你余生不再孤独。
但愿如此,但愿我们从此不再相见。
两人举杯饮尽。有的时候,一杯酒,一句话,都已胜过千言万语。
中年美妇一饮而尽,转身下楼。
张远航忍不住看了一眼,她那纤细的背影,那背影似乎有点弯曲,就仿佛肩上压着付很沉重的担子——人生的担子。
她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孤独和疲倦,如此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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