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霞垂着头看着手中的‘多情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无论受多么重的创伤,也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创伤痛苦。
她一路狂奔,忘了是昼还是夜,也忘记了饥渴,可是她纵然忘记了这一切,也还是忘不了齐天君。
她的心纵然已碎成一千片,一万片,每片心上还是都有个齐天君的影子。那可爱又可恨的影子,爱比恨更深。
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我为什么要削断他的手指?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少了根手指,但他以后都不能再用剑了,这对于他心灵的创伤是无法愈合的。
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呢?为什么变得如此无情?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想知道,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个明明白白。
可是她感觉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昔日的柔情似水如今都已变成心灵的创伤。
往日的蜜语甜言如今只剩下回忆的痛苦。
她宁可牺牲一切,来换取往日的甜蜜欢乐,哪怕是一时刻也好。
但逝去的已永远不再回来,她就算是用头去撞墙,就算是将自己整个人都撞得粉身碎骨,也无可奈何。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真正的痛苦。这种痛苦可以一直深入到你的血液里,你的骨髓里。
还有那个张远航,也许现在是恨比爱多。但往日三人一同喝酒的画面又映入她的脑海。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去的话。当热爱已变为仇恨,爱的深就恨的切。
深秋,深秋的夜晚风还是很凉的。
她身上只穿了件很薄很薄的衣服,还有手中这把冰冷的‘多情剑’,这已是她现在的全部家当。
其余的她已全部丢掉,现在她想死,这是她唯一的解脱,但她还不想死。
她想要活下去报复,但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天地茫茫,有什么地方是她的容身之地?
她不想流泪,可眼泪却偏偏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她想去‘明门客栈’,她想找她想见的人。
齐天君倚靠在门前,看着夕阳西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靠着门依然是一动不动。一阵微风吹过,门前的梧桐树叶一片片落在他身上、头上。
他还是没有动,他的眼角却流下了一滴泪水。
落叶好像总跟伤感连在一起的。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条命。
是她夺走了他的一切,可他却感到自己并没有恨她,反而因为她这一剑,他感到是给自己的一种解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她非常恨他?她是不是要他活着痛苦?
还是她的内心和他一样感到解脱?
还有那双腿受伤不知所踪的叶子,也不知道她最近生活的怎么样,身在远方的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想着他?
想到这里,齐天君的眼角又开始流泪了。
现在他的情绪忽然打破了平静,他突然变得有点激动,他发觉自己还不能这样沉迷下去。
我一定要找到叶子,她是个好女人!
叶子,叶子……他在心里呼唤着,这名字好像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全部的希望。
前尘往事,千头万绪,忽然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压得他的心都几忽碎了。
他就像是逃避某种吃人的恶魔一样,慢慢的站了起来。
肉体上的痛苦无论多么深他都可以忍受。
但心里的创伤却使他夜不能寐。
他站起来打了盆冷水,把脸埋入水盆中。
冰凉的水使得他心里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也使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沉浸在水中,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想,但他不能。
还记得三年前相遇在枫叶飘零的‘红枫亭’,以舞弄影。
宝剑无情,庄生无梦,与君一舞,不枉此生!
多少次的柔情蜜意,多少次的别离和相逢。
还有那永远刻在心里的那块锦帕,还有那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两句诗——
人生几多烟雨梦,天涯何处再相逢!
他忽然又想起客栈外的路边有一家小小的酒家,那里有如远山般清淳的美酒。
他曾和姜紫霞还有表弟张远航一起在那里畅饮。
他们三个人就像酒鬼般开怀畅饮,像孩子般尽情欢乐。
那的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清纯美丽的少女,肝胆相照的好友,芬芳清冽的美酒……
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没有车,没有马,他只能走路过去。
他的手指还是很疼,他走着额头上流着冷汗,手指钻心的疼痛使得他全身的骨骼都似已将因痛苦而崩散。
但无论多遥远,多艰苦的道路,只要你肯走,就有走到头的时候。
酒,或许现在也只有酒能麻醉他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月上枝头,他终于看见大道旁的树林处一面黑色的酒旗。
月光如水,照着漆黑的旗子上那三个红色的大字‘杏花村’。
用树枝扎起的篱笆墙内放着几张桌子,一盏昏暗的马灯在微风中摇来摇去。
这里白天人来人往,可到了夜里却是人迹罕至。有钱人都去了城镇里的花街酒巷,而真正的酒鬼也会躲进小巷里的小酒摊去喝得烂醉如泥,又有谁会到这镇外的路边喝酒呢?
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来的,但到这里的酒客都是因为这里的酒而来的。
满脸酒糟鼻的马老汉酿的酒,虽然说不是远近闻名,却也足以令人沉醉。
桌子上摆着一盘蚕豆,白发苍苍的马老汉正悠闲的坐在那里喝酒。
看到齐天君来了,他那醉眼朦胧的眼睛中突然放出了亮光。
他慢慢的站起来道:世界上最无聊的事就是没有对饮的人,来,来,来,年轻人陪我喝一杯。
还没等他坐下,马老汉已为他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先喝酒,我去再整几个菜。说罢,马老汉就从柜台里像变戏法一样端出一盘凉拌猪耳和油炸花生米,这都是最佳的下酒菜。
酒清冽芬芳,他一饮而尽,却是苦的。
一个人若是连心底都充满了痛苦,那还有什么是甜的呢?
马老汉看着他,目光中似乎带着些怜悯和同情之色,他这双饱经沧桑世故的眼睛,似已隐约看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女人总是祸水,年轻人为什么总不明白这道理?为什么总要为女人而痛苦烦恼呢?他叹息着,端着菜走过去,在齐君对面坐下。
马老汉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来道:人生难得几回醉,来,走一个。
说罢,一饮而尽。
齐天君苦笑了一下,也喝了一碗。
酒就像流水一般流进他们的喉咙,流如他们的肚子里。
马老汉夹了一块猪耳朵,道:为什么很多人喝酒一醉就不愿醒呢?大概是因为酒里有沧桑,酒里有故事,酒里有彷徨,酒里有自身,酒里有风尘,酒里有岁月,酒里有光阴。
齐天君道:老人家,您对酒也有这么多领悟?
马老汉接着道:大多的时候,男人喝酒,喝下的不仅仅是酒,而是几丝感伤,几点回忆,几多心痛,几缕哀怨。
齐天君苦笑道:往事不堪回首,一个受尽欺侮的女人,一个没有根的浪子,这世界上又有谁能了解他们的感情呢?
你们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已相逢相识,又何必要别人来了解你们的感情呢?马老汉又喝了一碗酒道。
酒能让人忘却成败得失的困惑,忘却一切爱恨纠缠。一个人或笑、或哭、或痴、或颠,但醉过后会更加清醒。
来,我们一醉方休!马老汉越喝越兴奋,他的鼻子上开始闪闪发着红光。
齐天君不说话了,漠然的眼神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深燧的痛苦之意,所以说他低下头,不愿意让马老汉看到。
泪光比月光更清冷,他有泪,却未流下。
一个人真正悲痛时,是不会流泪的。
他本来有个温暖舒适的家,有慈祥的父母,甜蜜的情人,肝胆相照的朋友。
但现在,他还有什么?一条命,他现在只有一条命。
但这条命是不是还值得活下去呢?
他不知道。
现在他只有喝酒,酒是唯一能麻醉痛苦的东西。(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想看更多武侠小说,请加我qq166472341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