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国人多半上过船,所以即便是文氏和恒烁这等女子也能适应随波而动的船。
船上有四间居室,被打扫干净,所需器具如香炉,水盆,瓶,扇,被子等皆有。
文氏与恒烁,文涵二个小丫头住一间,几个女侍往一间,然后恒煊与表弟文江住一间,另一间放置粮食和一些杂物。
恒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母亲居室的灯终于灭了,半响。恒煊轻手轻脚的翻下床,穿好衣物。
“哎呦!”
恒煊一转身就见黑夜里一双眼睛盯着他,被吓了一跳,但也反应过来是表弟文江也没睡,松了口气。
恒煊在前,文江在后,出了船屋。已是深夜,天上繁星密布,夜风使星辉变得清冷,星辉使夜风变得凉爽,船身轻微摇晃,海水轻轻击打在船边,拍打在石头上,沙滩上,令人心生倦怠放松。
近海上,海面印照出星河,几百艘大大小小的船摇曳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
船甲板上,是五十多名侍卫,或躺或靠,武器不离手,都已睡着,中间有个火炉。视察放哨的刚惊觉,恒煊连忙摆手噤声。
恒煊略带兴奋的向文江招手,文江好奇的跟他下了船舱。
楼梯前方两侧是封闭的储藏室,各有一门,一门二人,共四人看守,见是少主,也不阻拦。
门上有锁,恒煊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二把钥匙,看得文江一愣一愣的。
恒煊开门后,从过道上取下一盏灯。进去后,是数十个箱子。恒煊竟像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一大串钥匙,一脸得意。
文江苦笑不得,难怪他刚才环臂于胸,原来是放了这么多把钥匙,怕掉了。
恒煊要开锁时,突然停了下来,就笑问文江道:
“你猜里面是什么?”
文江笑道:
“黄金吧,或者白银。”
“呃……”
恒煊一愣,他本来也不知道,是妹妹上船后神秘兮兮的悄悄告诉他,看见父亲命令侍卫将黄金抬到船上,这才知道的,之后恒煊又哄着妹妹将母亲的钥匙偷出来。
不过文江怎么会知道?
“在小船上时,能看见这艘船太吃重了,也不可能放这么多粮食在上面吧。只可能是金银了。”
恒煊觉得他搅了自己兴致,不想搭理他。
房间是密封的,只有一盏灯光,恒煊打开了一个箱子翻开后,里面果然是在反光的一箱黄金。
恒煊呼吸一滞,又打开四个箱子,都是黄金,金光闪闪照亮大半个屋子。
文江粗略统一下,一个金锭作成长形,为五十两(四十克为一两)。一箱有二百个等于一万两,整个房间有二十个箱子,所以就是二十万两黄金(八吨)。
“哎呦,恒氏这么有钱呢!”
文江低声惊呼,他敢保证这还不是恒氏全部财产。恒煊虽然也惊讶,但听文江如此讲,有点嫉妒道:
“滚滚滚,龙来半岛不产金银,我们这些半岛各府那比得上你们外岛大夫,都只吃老本了。
像我恒氏只能种粮造船,转卖一些丝绸贸易,那像你文氏在吕宋的领地就有金矿,新开发的日升岛竟还发现大银矿了。
这还不算,从你爷爷开始,就与周地齐,燕,楚几国搭上关系,家里黄金不下二百万了吧。”
“嘘嘘嘘。”
文江连忙堵上他的嘴。
“哎呦,我的亲哥!你可小声点,现在外界还不知道我文氏在日升发现银矿了。”
恒煊连忙闭嘴,虽然是在船上,而且外面还是自家亲卫,但还是下意识怕人听见。
恒氏与文氏互相联姻,在恒煊爷爷那一辈,两氏家主就安排恒珽娶了文锦之妹,而文锦又娶恒珽之妹。
而恒煊之母在家里在亲人面前又是管不住嘴的,将这些事略带骄傲的不时在儿女面前抖了出来,而两家当家人也必定是知道双方低细的。
芳人在开发南部诸岛时,养成了极大的开拓心与好奇心,对未知事物总是积极主动的态度。
日升群岛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就在芳人与周人贸易时发现了,但由于气侯与芳人居住地相差太大,难以适应,而且当地人生产力落后,土地贫瘠,穷得买不起芳人的丝绸,香料,糖等货物
大部分芳人没有兴趣,只有文氏是隔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去一次,卖的也是一些铁锅,陶罐,盐,还是齐人生产芳人转卖,一次就一船。
到文江爷爷那一代才从当地土著那偶然得知了有银矿,至今不到五十年。
而十多年前才在探索中发现大银矿,文氏这才真正重视起来。
按照芳国规定,如某大夫要将某地占为已有,只能封建移民,建立城池,并保征三十年至五十年都有芳人在那里生活。
之后芳国国府才会承认那块地是某氏不能侵犯的领地,并举行仪式册封那块土地的人为芳国下大夫,甚至中大夫。
而在册封之前,是不受国府承认的荒地。这一法令是为了让所拓领地是巩固,能永久属于芳人领主,也避免太多家族为了一姓氏有多个爵位而胡乱开拓,浪费资源,爵位泛滥。
如果按照规例,文氏在那建城了,即便没有册封,也会默认为文氏领地,不会在那城五十公里之内再建城。但如果被人知道有银矿,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所以文氏只能极低调的先把消息捂住,得把那里建设起来,让人产生觊觎之心也得考虑考虑。
日升岛离文氏封地太远,建设开发耗时耗力,即便有恒氏帮忙,也见效缓慢,但目前所得回报却让俩位家主认为是值得的。
俩人细心将箱子锁上,恒煊又带文江到另一个房间,打开后是白花花的银锭,文江又数了下,箱子更多,差不多有一百万两白银,顶上就是那个堆放粮食的房间,这是为了不让船偏。
这时上面传来吵闹声,恒煊连忙盖上箱子匆匆锁上,就与文江急忙往外走。
只见遥远的岸上,散发着一撮火光,火红的光晕以无边的黑幕为背景,让人感到异样与不详。
“那是达通邑!”
船上所有人都惊醒了,对岸上指指点点,达通邑与普吉府接壤,是攀府京氏下大夫的城。
“怎么会绕到这么远?”
“攀城较大,难民最多,曼奴应该是绕过难攻的城,先取小城。”
“好快好狡猾!一入攀府,就搜索易攻小城,而且还是夜袭,达通难守了。”
所有人都脸色难看。
叶柏双手紧紧抓住船栏,手背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双眼直瞪火光处,恒秋甚至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担忧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京氏家主是个老狐狸,最怕死的就是他,达通不会那么容易被破的。”
叶柏有一妻子与两个儿子,他的庄园较小,无法防守,他妻子腿脚不便,家里又无车辆。
当恒珽命令攀府平民入城避难的时侯,时间已经极其紧迫,于是就让妻子就近到达通避难——他的妻子是京氏的一位小领主。然后就匆匆离开家人,护卫主君家人。
其实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以为曼人会去劫掠财富较多的攀城,对达通不会太在意,甚至想着让攀城的吸引曼人注意力,双方就消耗在那了,他的家人也就更安全——这个想法让他感到羞耻,竟然希望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亲人的安全,这里面甚至有他的主君恒珽。
现在报应来了,曼人不先去进攻攀城,反而夜袭妻儿所在的达通。
叶柏又羞愧又自责又害怕,最后牙齿也直打颤,恒秋的安慰不起半分作用。
他暗自祈祷千万不能让曼人破了达通,他懊悔匆匆离别甚至没回头,竟可能成为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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