虻纪,虫元386年,大戟大陆东北角都都克泽。
风吹白骨染枯峡,骨蚀窗楠断垂崖。磷火路,驼铃声,空空荒漠,簌簌血流沙。
老人说,在箐懿沙漠里遇到成片的窗楠林,一定要躲得越远越好。那是沙蛇出没的地方。
当风沙开始狂啸,漫天黄尘迷眼,悠悠驼铃声诡异地响起,漩涡般的流沙飞速地正朝你袭来。
那流沙的颜色血红无比,如同用人的鲜血研磨的细晶石,就在这时,流沙里会鼓出一条拱起的弯曲的长条沙垛,在沙垛的一端,便会突然冲出一个有着血红色尖长獠牙的蛇头,吐着血红色的信子,发出龙吟一般的低吼。
沙蛇吃人,只剩白骨,白骨被血流沙卷到一道沟壑里,堆积成山。
悬崖绝壁都是嶙峋的干红色和土黄色的枯石,枯石底下就是被风干的骨头堆和像白骨一样的窗楠。
那道沟壑在都都克泽和箐懿腹地的城界线上,是沙蛇的巢穴。窗楠是箐懿沙漠里唯一的植物,他们有着修长的树枝和斑驳灰白色的树皮,他们矮小杂乱,就像被扔进沙漠的骨头;而那片窗楠林使得沙漠荒凉得像是乱葬岗。
沙蛇是神明的宠物,那一年不小心闯入了神明的密室,意外吞了一颗神明的救命药丸,神明被愤怒地将它从神明的府邸给踹下陆地。
那药丸弥足珍贵又很难炼成,神明也才炼成三颗,用于治疗自己的腿疾,雷霆峰之乱过后,神明的腿就被闪光岩反射的自己的力量所伤,病症复发就有钻心之痛,神明要这药丸来止痛的。
沙蛇心生恶念,便吃人来泄愤。
星罗棋已经有五天没有吃饭了,他在沙漠里迷了路,靠在窗楠树下。不知道是因为太瘦还是怎么,沙蛇居然没有出现将他吃掉。太阳不是最晒的,最晒的是这脚下的沙漠,令人晕眩的红色和黄色,滚烫的沙粒,将星罗棋的身体几乎榨干。
但是他依旧坚持了下来。他被一队强盗掳走,趁着他们走在沙漠里的时候起了风沙,星罗棋便逃走了。
五天,是走不出沙漠的,箐懿沙漠那么大,而他那么小。
他的意识变沉,如果他这会儿就此睡去,即便不是被沙蛇吃了去,也说不定就这样被晒死。
最终,沙蛇是耐不住了,它过来了,那红色的流沙正在慢慢地向星罗棋袭来。
是的,慢慢袭来,看来它并不是想吃他,也是想慢慢折磨他,又或者想唤醒他的意识让他不要这么快就死去。
他似乎察觉到了沙蛇的靠近,便喃喃道:“虽然我不想死,但是估计我逃不出这沙漠了,我身上都没有什么肉了,你吃我还要吐出我的骨头,是多此一举罢了。”
沙蛇觉得他有意思,便还没有吃他,只是将他裹进流沙,带回了自己的巢穴。
枯峡底下,一股腐臭的味道,但是白骨森森挡住了外面妖异的风沙和太阳,一丝阴凉让星罗棋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他艰难地动了动,喊了声沙蛇。但是沙蛇没有理他。
他只是听说过沙蛇的传说,听说过獠牙蛇头的样子,没见过真正的沙蛇,谁知道沙蛇到底在哪?
“你醒了?”随着一声驼铃响,一个赤着脚的穿着黑色条布衣裙的女孩走了过来,黑皮肤使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头发束得很高,露出了一双贴着树皮一样坚硬的骨头耳朵。
“你是谁?”
“栎枷猀。”女孩一抬手,一抹血红色的灵雾落到她手上,形成了一条蛇的形状。
栎枷猀是神明牟澜狳的亲妹妹,当年狳过生日,沙蛇是猀送给他的礼物。
“你要把沙蛇带走吗?”
“怎么?你还舍不得它了?”
“可是你们等到它吃了那么多人才想着要把它带走,作为神明的你们不会觉得羞愧吗?”
“吃人?它从来没有吃过人,那些白骨,都是死在沙漠里的人,它不过游走在沙漠里,将他们都聚在这枯峡里,希望他们死后的灵魂不会破散……传说了什么我们都无所谓了,在你们眼里,神明都是迂腐残暴的,你们可曾想过我们?真相到了最后总是有很多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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