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利咬紧牙关，按照教练的指示在金瑞霖面前低下头。
被身后的教练猛地一推，险些有些没有站住摔了下去，却被金瑞霖起身扶着。
“你没事吧？”
金瑞霖看着对方嘴角和自己对称的淤青，笑了笑将身边的碘伏递了过去。
“你没有带药吗？擦擦吧。”
方顺利没吭声。
倒是他旁边的教练耐不住性子，抢话道：
“他没事，皮糙肉厚的，平时和别人打惯了。您没事吧？也没有受伤？这次真是不好意思，您打得太好了，我们队员没有沉住气……”
看着对方刹不住车的气势，金瑞霖打断道：
“谢谢您的关系，我没事，先让这位哥哥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你们的队医没有到场吗？努娜，你帮他也处理一下吧。”
“谢谢您，HANA的学生果然不一样。”
谄媚的样子让金瑞霖浑身不舒服，挪了挪身子让男生坐在自己旁边。
教练见自己搭不上话也不尴尬，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毕竟休息时间他还需要去制定最后一场的战略。
“你好，我叫金瑞霖，90年的，你呢？”
“方顺利，87年的。”
方顺利憋着一口气，闷在心里，没有让医生帮他处理伤口，自己夺过棉签胡乱的擦着。
“你打架真的很厉害。以后有机会，希望你能教教我。”
方顺利听到这句话惊讶的看着他，终于抬起了头让金瑞霖看清他的模样。
他长得真的不像什么好人，颈上，脸色都是疤痕。
“你觉得我很厉害吗？我只是会打架而已，今天之后我打架也赚不了钱了。”
像是被激怒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了，咬牙切齿。
“你要赚钱做什么？”
金瑞霖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认真的问道。
“赚钱做什么？交房租、给我奶奶买药、交电费，买米，买盐，你懂了吗？”
金瑞霖认真的看着对方，甚至连神色都未变动，思索片刻，
“所以你是被俱乐部雇来专门负责打架对吗？但是你今天打了我，所以你们俱乐部怕我们报复所以会辞退你，对吗？”
“对对对！你这位小少爷猜的一字不差！”
方顺利气势虽强，但是面上显得极为紧张，牢牢地盯着他。
“嗯，那你以后为我打工吧。我刚好缺个打手。
“不，与其说是打手，应该是朋友，我还没有男性朋友。我以后雇你做我的朋友吧。
“薪酬按照便利店打工的时薪结算，一周一结，每周日我会让吴叔给你付钱。”
方顺利似是被吓到了，呆了一会儿，又垂下头去，小声回道：
“我不需要你们同情。你就不怕我揍你吗？”
“我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打我，想要给家里赚钱的人都不是坏人。”
金瑞霖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你奶奶生病了吗？严重吗？”
方顺利看着对方关切的神色，没有半分其他街区人的虚伪，但是像是透过自己再看什么。
在金家的每一日，金瑞霖其实都很想念外婆，但是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妈妈也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妈妈也同样想她，想那个温柔的老人。
金瑞霖更加细致地留意起方顺利的神色，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很严重的病。
“那就这样说定了。”
金瑞霖抓过对方的手，手心向上，拿起一旁沾着碘伏的棉签，涂涂写写着。
方顺利觉得手心很痒，想要抽回来，却被金瑞霖抓得很紧，只能忍着脸上却不由笑了起来，一不留神笑出来声。
金瑞霖听见笑声侧头看了看他，也不由笑了起来。
“好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被俱乐部辞退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拿起一边的头盔带回了脑袋上，看着不远处教练的手势，他可以上场了。
走到门前，金瑞霖转过去对着方顺利挥了挥手没有关注对方是否有回复他，径直抓住球杆一路滑到自己的位置上。
方顺利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由自主也伸出手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默默说了一句“加油，朋友”。
不过金瑞霖没有留下丝毫心思给他，也没有放到球场上。
等待哨声响起前，他寻找着郑秀妍的身影。
看着对方也正好看着他，举起球杆和对方手里的玩偶同频率的摇了摇，才收回全部精神。
“咻——”
哨声一响，金瑞霖如离弦之箭夺过球越过对面的三位前锋，
“金瑞霖，加油！”
听见耳边清脆的加油声，抿做一条直线的嘴唇不由咧开一条缝隙，任由那股柠檬糖般爽口的甜意滑入嘴里，陷入味蕾，融入骨髓。
最后一分钟，在队友的帮助下金瑞霖躲过后卫避开守门员的防守，反手进球。
哨声再次响起，却是带着胜利的号角。
他没有让队友将他围起来抱住。
今天的比赛似乎让他顺利的得到了队友的认可，但是那不算他需要的。
他现在需要的，是迅速跑到郑秀妍的座区旁边，找到她扔到冰场上的菊草叶。
隔着一段距离他就看见了郑秀妍张开的手臂，玩偶脱手而出，顺势——落到了郑秀妍的前面的楼梯上。
金瑞霖有些愣神。
看着对方投掷的姿势，他已经将身体重心微微往后，滑行腿深屈一下，左后内刃做好了缓冲准备，准备直接跳到对方面前接住玩偶。
没有想到，玩偶笔直的被她扔到了看台的地上。
“哈哈。”
笑声引起了女孩的不悦。
金瑞霖带着淤青的嘴角传来若有若无的疼痛，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郑秀妍和他隔着站台都能听见对方的笑声，嗔怒的瞪了金瑞霖一眼，懒得理他。
挽起耳边的发丝，正好遮掩住她绯红的耳根，三步并做两步跨到走廊上捡起玩偶，再次用力的投掷出去。
菊草叶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金瑞霖看到这次真的扔了出来，张开双臂昂着下巴滑行出去，没有让玩偶落到冰冷的冰面上，揽入怀中。
然后猛然点冰，一个起跳，回身旋转后像是谢幕的演员，朝着郑秀妍的方向鞠了一躬。心中有一根弦也对方被轻易的拨动了。
抬头望去，对方也噙着笑意望着他，金瑞霖轻轻捧着怀里的菊草叶，柔软的玩偶被小心的抱着。
郑秀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靠在栏杆上，“祝贺你！赢了！”
金瑞霖举起怀里的玩偶，害怕玩偶掉下才隐隐用力握住，举过头顶，眨眨眼回复道：
“谢谢！”
说完，金瑞霖便回到队伍里。
因着头盔的缘故，郑秀妍并不能看清对方像发疯一样上扬的嘴角。
她转身去找自己的妈妈，也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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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在金瑞霖和吴泰俊的坚持下，郑妈妈带着郑秀妍和金瑞霖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
期间，郑妈妈本来想去结账的，走到收银台才知道吴泰俊已经提前结过了。
和金瑞霖并排坐在一起，郑秀妍才发现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她有些坏心眼的按住金瑞霖手上的一处紫块，听见对方“嘶”的吸气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没有再去碰。
吃完饭，金瑞霖和吴泰俊准备将两人送回去。
但是郑妈妈认为路程不远，刚吃了饭可以散散步，没有上车。
金瑞霖则坦然的下车，走到她们旁边，打算一起散步消食。
因为打完比赛又领取奖牌后就感到饥饿，晚餐反常的吃了不少，惹得郑妈妈一直露出满意的笑容。
家长往往都喜欢乖乖吃饭还吃的很香的孩子。
三人一前一后走在街头，两侧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
吴泰俊一个人开着车默默更在后面。
“金瑞霖！”
郑秀妍站在他身后突然喊道。
“嗯？”金瑞霖回头看她。
“你要不要别——你要不要跟我爸爸学拳击！我爸爸很厉害的！”
从餐厅开始她就在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郑秀妍本来想劝金瑞霖不要再打冰球了，或者不要再打架了，可是她都没有说出口。
“好啊！虽然我以后可能也用不上。”
“谁说用不上，到时候那个小胖子再打你，你就使劲揍回去。”
一面说着，双手握拳做出直拳的样子。
“他没有机会打我了，而且HANA的学生打架会被退学的。”
金瑞霖耐心的解释着。
“可是在冰球场上不是可以吗？”
“可是我不会打冰球了。”
像是被金瑞霖的回答吓到了，郑秀妍跑了几步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莫呀？你不要因为被揍了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又不可能一直打不过他，只是——只是不要受伤就好了。”
“我不喜欢冰球。”
没有停留，金瑞霖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也问过我，问我喜不喜欢冰球。
“其实，那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是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
“答案就是我不喜欢。我只是不甘心。
“在那些大人眼里，冰球是贵族运动，HANA的双优学生几乎全部都聚集在冰球俱乐部里，所以我也去了。
“我以为我假装喜欢就是喜欢，其实不是。我不喜欢团体运动，我喜欢一个人在冰场上，那样我才自由。”
“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枯叶在路边铺了一层，踩在脚下沙沙作响。路灯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对方脸上能够看见淡淡的绒毛。
郑秀妍微眯着眼，看见对方没有回应，以为他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不一定要在冰场上才自由，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金瑞霖嘴角勾起，像是回应。
“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你们学校的双优培养不是有要求吗？”郑秀妍有些好奇。
“对啊，我要去学花滑，你不是说那样很帅吗？
“我还要跟郑叔叔学拳击，你刚刚不是邀请我了吗？郑推销员。”说完，金瑞霖的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
“呀！说谁是推销员呢，我以后可是要成为歌手！歌手！到时候努娜出道了成为大明星，一定会多多关照你的，放心吧。”
郑秀妍站在路边，小脑袋歪了歪，身后的车灯就正好照在了她的背上，让她整个人发着夺目的白光。
金瑞霖眯了眯眼睛，反问道：“像今天一样在旁边喊“打他”的关照吗？”
“呀！金瑞霖你是真的想死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郑杰西的拳击不是白练的！你别跑！”
郑妈妈走在后面看着前面嬉戏打闹的两人，有些好笑，默默的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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