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回过神来,看见林雪言也低着头发呆,发声问道:“雪言,在想什么呢?”
林雪言抬起头,苦笑道:“我在想那枚戒指的事,青歌姐,你还记得吗?”
青歌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
……
当年,青歌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手指上的戒指后,突然起身,拉起小林雪言的手就进了里屋,也就是现在的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
青歌面色沉重地从柜子里翻出药物,把林雪言紧攥的手掰开,用针细心地挑开水泡,然后涂上一层药。
“青歌姐姐,你生气了吗?”林雪言见青歌阴沉着脸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到。
青歌抬起头,她的脸上挂着泪,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很开心,谢谢你,雪言。”随后她把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犹豫了一下,郑重地戴在了无名指上。
那时的林雪言根本不理解这么做的含义,随着年龄增长,他也慢慢懂了,只是后来,青歌又偷偷地把戒指换到了食指上。
林雪言渐渐发现,青歌对他的感情不只是普通的姐姐对弟弟的感情。他虽然明白,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因为在他心里,青歌虽然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他最亲密的姐姐。
更何况,他的心里已经有另一个人了,那个蓝色的身影,多少年来一直让他魂牵梦萦。
“你刚才说三天后出发是吗?”青歌问到。“嗯。”沉默了一会后,青歌笑着说道:“那雪言你先回去准备吧,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记得晚饭时间来哦。”“知道了,青歌姐再见。”
林雪言自己走了出来,对林雪如说:“小可,走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林哥哥要回去了吗?”唐雨依依不舍地拽住林雪如的衣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林雪言,“小雨也要去。”
青歌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去吧,记得不要给哥哥姐姐添麻烦。”“好!”唐雨高兴地点了点头。
目送三人离开后,青歌打开衣柜,把那条白色连衣裙放在身前比量了一下,随后依依不舍地挂了进去,顺便把那顶粉色遮阳帽也扣到了上面。
……
林雪言推开门,唐雨直接就冲到了屋子里,随后跑到桌前,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雪言定睛一看,桌子上正是他没有吃的早饭。
林雪如开口道:“那个是你林哥哥的早饭,他不喜欢吃,一点都没吃就走了。”说罢狠狠地瞪了林雪言一眼。
唐雨抽了抽鼻子,扬起小脸说道:“林哥哥,挑食是不好的哦。”林雪言脸上发烫,撂下一句“我去休息”后便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林雪言的眼神飘向了床边的窗户,伸出右手,透过指缝看向远方的淡蓝色屏障,陷入了回忆……
他们住在西北区的西北角,十三区最边缘的地方,透过他的窗户正好能够看到庇护了人类近千年的那道屏障——穹壁。
很久以前,人类分成许多个国家,安稳地生活在世界上,偶有纷争,也只是人类内部的矛盾。但在大约千年前,一个神秘生物侵占了人类的生存环境,它们似乎是来自于另一个位面,通过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裂缝,无穷无尽地来到这个世界,人们把它们称作“恶魔的后裔——虚灵”。
这种生物体型大小不一,有的类似人形,行动迅捷;有的体型巨大,破坏力很强,无一例外的都披满黑色的甲壳,还拥有锋利的镰刀型前肢或是爪子。这两种虚灵占了绝大多数,还有一些其它形态的虚灵,不过数量较少。
但无论是哪一种形态,它们都有着相同的特性。
杀戮。
虚灵对人类展开了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不只是人类,一切与它们遭遇的生物都遭到了杀戮,生命在它们的践踏下如蝼蚁般脆弱。
但人类始终不是蝼蚁,开始组织起来对抗虚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勉强抵挡住了虚灵入侵的步伐。
但致命的不只是虚灵,还有和它们一起从裂缝中涌出的虚空气体,这种气体对生命体来讲是致命的,一切生命接触到它后都会被腐蚀生机,最终痛苦地死去或是消散成齑粉。
气体扩散的速度不算快,但裂缝不止这一个,随着越来越多的裂缝凭空出现,气体扩散的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
为此,人类修建了完全由耐腐蚀的高强度材料制作的避难所,这种材料可以经受住各种极端环境,但在接触到这种气体后很快便被腐蚀掉了,里面的人类无一幸免。
在虚空气体和虚灵的侵略下,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小。就当人类绝望之际,“穹壁”被发明了出来,它能够阻挡虚空气体,同时也可以抵挡虚灵的攻击。
人类将穹壁下的空间分成十七个区,中央区域和外围的十六个区域,十三区正是处在西北角的区域。公元2142年,也就是穹壁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年,被人类记作新元元年。
在穹壁的庇护下,人类安稳地生存了上百年,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虚灵的事,但却没有人放在心上,几乎大家都认为它们对人类毫无威胁,甚至解散了为了抵抗虚灵入侵而准备的军队,只留下一部分维持社会治安。这种安稳直到九十年前。
一到四四个区围在中心区外,剩下的十二个区则分布在外围,九十年前,南面第八区的穹壁突然破裂,虚灵和虚空气体再度入侵,里面的居民无一幸免。
令人们庆幸的是,除了七、十、十三、十六四个分布在角落的区域外,其余的外围区域都被分成了两个小区,分隔而出的穹壁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第八区的A区被入侵,损失惨重,B区却毫无损失。
第八区的事件让人们醒悟过来,长久的安稳已经让他们忘却了那段黑色的记忆。在第二年,873年,人们建立了第一届时维部队,预防第八区的惨案重演。
但此后几十年来并没有任何事发生,第八区A区的穹壁甚至自动修复了,待里面的虚空气体被穹壁净化后,人们又回到了第八区。
然而,第八区那场事故后七十四年,东南方第七区的穹壁再度破裂。虽然事出紧急,但有着前车之鉴,依旧有少量幸存者逃了出来,林雪言和林雪如就是在七年前逃出来的,随后流落到了西北方的十三区。
当时的林雪言年仅七岁,亲眼目睹了至亲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温热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白色衣衫染成了红色。
现在回想起来,虚灵镰刀般的前肢仿佛还在眼前闪着寒光,如果不是林雪如拼了命的拉着他逃了出来,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
逃跑的路上,他看见了昔日一起玩耍的好友躺在地上还没有瞑目的尸体,以及地上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血液和从天上落下的雪花混在一起,形成了令人作呕的紫黑色。
握紧拳头,这一刻的林雪言仿佛与七年前他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在心里默念道:“最起码,我要拥有能够保护身边人的力量,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门被推开,唐雨一边转着圈进来一边说:“林哥哥,你看。”
随后她抬起脚,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芭蕾舞步。她转的很笨拙,但十分认真。
踉跄了一下,唐雨扑倒在了林雪言的怀里,抬起头,兴奋地说道:“林哥哥你看你看,小雨跳的好不好?”
算不上很好,但这么小的小女孩在没有被教导过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林雪言点了点头:“跳的很棒,小雨以后要去学芭蕾舞吗?”
得到夸奖,小女孩的脸兴奋得更加红润起来,她说道:“嗯,小雨以后要成为最棒的舞蹈家。”
林雪言笑了:“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让哥哥看你跳的舞啊。”随后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嗯,小雨一定会的!”唐雨用力点着头,也伸出右手,和林雪言拉了个勾。
出了卧室门,林雪言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芭蕾舞的表演,唐雨早就跑了出来,在电视前有模有样的学着。
看着客厅中央那个小小的身影跳了一会后,林雪言回头说道:“小可,我出去一趟。”“去吧,记得晚饭前回来。”林雪如答到。“嗯,我知道。”
巨大的光幕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少年。这个少年正是林雪言,他经常会来到穹壁边缘,隔着这层透明的光幕看外面的世界。
从远方看的话,由于光线折射,穹壁会显现出淡蓝色,而当靠近的时候则是透明无色,这也使他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外面。
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一片荒芜的大地裸露着斑驳的肌肤,地面上连一块石头都没有。不远处是一棵死去了的树,七年前它就在那里,现在依旧是那个样子,已经失去了树的轮廓,只剩下了一截枯黄的树干,似乎一碰就会化为飞灰。
远处移动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黑色生物,其中一个靠的较近的虚灵看到了林雪言,兴奋异常,一头撞了过来。
但当它碰到穹壁后,直接就被挡了回去,随后它愤怒地便趴在穹壁上对着另一边的林雪言挥动着利爪。
林雪言一开始试着触摸过穹壁,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没有受到一点阻拦,就这么穿了进去,像是一道普通的光幕,不过也就是这一层光幕阻挡住了近千年来虚灵入侵的步伐。
他还记得那一天,新元945年九月十四日,他和林雪如的生日,那一天,他在第七区的街道上抬头望去,那层淡蓝色的穹壁如同玻璃一般破碎了,晶莹的碎片在下落过程中化作光点消散,随后无数的黑影从裂缝中下落。
跑回家里,他正好看到一个镰刀型的前肢将自己的父母杀害,鲜血泼洒到了他的脸上。
右手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伸入了光幕中,左手则轻抚自己的脸,像是要把七年前的血迹擦拭干净。
他抬起头,嘲弄地看了一眼隔着穹壁对他咆哮的虚灵,收回了手。虚灵见无法突破穹壁,悻悻地离开了。
就在林雪言转身也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发觉穹壁另一边似乎又出现了一个影子,是虚灵吗?但当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穹壁另一头,赫然站着一个女孩!女孩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林雪言脚下的土地。
林雪言毛骨悚然,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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