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芒再现。
牧小筱原本已经绝望丛生的双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而疯邪子也停下了靠近牧小筱的脚步,和花不暝一样,神色惊异地看着那束赤芒。
片刻之后,雨势渐大,赤芒也如先前一样渐渐消散。
然而在禾西桥上,此时却多出了一道身影。
牧小筱看着桥上之人,没有高声呼喊,只是喃喃自语道:“韦衣……”
韦衣却像是听到了她微不可闻的声音,迈动脚步朝她而来。
“韦……”花不暝也看清了韦衣的脸,刚想开口呼唤,却在只喊了一个字后便停了下来,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韦衣有些陌生,无论是冷酷至极的眼神还是杀意凛然的气势,都跟先前在客栈时的那个韦衣,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韦衣这时已走至牧小筱的身边,站定后俯身蹲下,看向牧小筱苍白的面庞,沉声问道:“是谁伤了你?”
牧小筱看着韦衣右眼那只还在缓慢转动的镜花轮鬼瞳,没有出声作答。此刻的她有着不亚于花不暝的诧异,即便经历过昨日山洞里韦衣的重生豪言,但当下在她的韦衣,才像是真正地历经了脱胎换骨,得到了蜕变一般。
比其回答“是谁伤了自己”,她更想问“鬼瞳河下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道赤芒又代表着什么?”
不过她也清楚现在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因为此刻的韦衣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回答她问题的样子。
“果然是你小子!”疯邪子嘶哑的声音这时传来。“你已经得到《婴典》了吗?!”
韦衣侧过头,目光凛冽地看着他,只冷声问了一句:“是你伤了她?”
“是老朽又怎样,你不想落得同样下场的话,就乖乖……”
当疯邪子的话戛然而止,韦衣的拳头已经埋入了他的小腹之中。包括他自己在内,没人看清了韦衣的动作。韦衣以一种远超《风魔功》的速度,更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嘭——!!!
韦衣的拳劲就像是自九霄而落的瀑布一般,凶猛地撞进了疯邪子苍老瘦弱的身体。
下一刻,疯邪子便如同断线的纸鸢,直接飞向河岸的另一边,然后摔落在了远端的泥土之中。
刹那之间,这方天地中的一切都仿若凝固住了,包括湍急的河流,疾落的暴雨,还有四个人……
……
时光回溯,五年前的香禾县,正值七月盛夏。
虽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但在三河楼的一层大堂内却是挤满了人,座无虚席。
宾客们甘愿忍受六七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品着一壶价钱翻倍的菊花茶,为的就是能够听上一段声响白狮江畔的名嘴吴八爷所讲的书。
吴八爷此刻正端坐于一张长条桌前,虽然貌不惊人,不过从满酒楼宾客期待的眼神里,就该知晓他怕是有些能耐的。
“咳!咳!”吴八爷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细长的眯缝眼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得意之色都写在了脸上,像他们这些做说书唱曲一行的,本来就是观众越多越来劲儿。
“啪!!”吴八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酒楼里瞬间变作鸦雀无声。
“天外青天山外山,山里住个老神仙,老仙平日不出门,今天却坐在场中间!”
“好!”开场诗一过,自然是满堂的喝彩叫好。
“客官老爷们,今天我吴八儿要给各位讲的,可就是《诛魔传》的最后一段了!上回书咱们说到,三百一十八年前,被唤作‘邪尊’的一代魔头婴秋鸣横空出世,将本就支离破碎战火纷飞的人间搅得更加天翻地覆,无数正道人士惨死其手,甚至连黑道中的同类也逃不过他的魔掌,他放出狂言,要凭一杆紫鳞妖枪,打败天下所有源武高手!”
“终于!象征着武林最顶尖实力的七大门派的七大掌门,决定破天荒地联合在一起,齐力诛魔!这场举世瞩目的诛魔之战,就定在了八月十五,白狮江的雁过峡!”
“决战当天,黑云压地,天雷滚滚,狂风呼啸,白狮江水翻若蛟龙,七大高手站成一排,与婴秋鸣在峡上隔江相对,凛然不惧,双方未动手时,彼此的真气便已先行碰撞,碰撞所产生的威严使得百里外的人们都会心绪难宁……”
不得不说,吴八爷在说书这方面确实是小有造诣,语速停停顿顿,语调抑扬顿挫,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牵动着听客们的心,时不时地就能引起一番雷鸣般的欢呼。而且即便是个很老旧的故事,他也总能讲出点新花样来。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面对伫立于武林顶端的七大高手的合围,纵使婴秋鸣再疯狂再嚣张,最终还是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双臂双腿皆被斩断,胸口被惊风箭射穿,只留下一个可怖的血洞,而他那形影不离的紫鳞妖枪,也被七大高手合力折断,抛于白狮江中。就此,诛魔之战以七大高手的完胜而告终,一代魔头婴秋鸣也在雁过峡上化作尘埃,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
随着吴八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落在了桌案之上,全场听众皆是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只有一个站在角落里店伙计打扮的清瘦少年,手里攥着一块抹布,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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