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朋友们下午好,下一站是h市火车站,有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一下,请带上好随身物品和小朋友有序地下车,感谢乘坐本次列车,祝您旅途愉快,列车广播里传来甜美的播音员声音?
旅客们陆续的站了起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解放鞋。洗得发白的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破了几个大洞的牛仔裤。一本成人杂志盖在头上,看不清长相的男孩在呼呼大睡。大概十六七岁。瘦得像根竹竿似的。
嘿,醒醒…醒醒,别睡了,列车到站了,列车员拿掉他头上的成人杂志推了他几下。
睡眼惺忪的醒过来,茫然的看了看列车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拿上行李跟着旅客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外面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揽客的的声音。
住宾馆了,实惠又便宜的宾馆……
去哪里啊?还差一个人,上车就走……
吃饭吗?好吃又不贵……
独自背着陈旧的牛仔大包走出了火车站,这还得益于穿着!人家一眼就看出他没钱,所以当他不存在!
h市的气温还不错,尽管现在才二月初,但已经不冷了。
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慢慢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团,按着纸团上的号码打了过去,不一会电话就接通。
喂……表哥,我到了现在在火车站,你过来接我嘛!男孩操着一口黔南方言对着电话说着。
三仔啊……,到了是吧?要得,你在啊点表动,我一哈耳过来接你,记住了,不要乱走动,你不得电话,我一哈耳找不到你,晓得不?电话里传来了表哥的声音。
哦……哦,要得,表哥,我晓得了。男孩忙不迭的回答着。
百无聊赖的把包放了下来,坐在包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到底是大城市啊!人们穿得花花绿绿的,那一个个的小姑娘小婆娘些那个白!穿的那个时髦,果然不是乡下村姑阔以比滴!
一辆辆飞速而过的小车车,大车车,比他在乡下看到的牛马羊群还多,整洁的街道,洗的干净的沥青马路,啧啧,到底是大城市啊!
难怪团转人(邻居)们都喜欢往城里跑!
在看看自己的穿着,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深深鄙视自己的感觉,靠,看看人家城里人,在看看自己,简直就是乡巴佬中的乡巴佬!此时,他突然非常的恼恨自己的老爹。
因为某些原因,初三辍学后,像所有农村人一样,加入了务工军团,老爹听说表哥在邻省h市混得不错,于是就找到了大姑父把这事一说。
大姑父立马二话不说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不得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哈耳就打电话给小富说哈,让三仔过去和他混(做工)”。于是,这事儿就成了!
三仔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最远就去过外婆家,隔壁乡几十里外,家里穷,他一次都没坐过车,每次都是和父母靠双脚踢过去。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藏(咋)的,你看看人家出门打工的,谁不是穿的人模狗样的,衣服什么的都是装在密码箱里的,拉着就走,既方便又体面,哪像他,还背着个大牛仔包,这还是他几岁的时候老妈去外省务工时的行李包,一言难尽!
在看看脚上的鞋,花花绿绿的迷彩,大脚趾的地方还破了一个洞,他只能尽量的把大脚趾弯着,以为这样人家就看不出他的鞋破了!尽量保持着他那可笑的尊严,这鞋据说在70年代的时候还是很时髦的,叫解放孩(鞋),无语,老爹你够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零几年代好吗?老爹送他去镇上坐车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着鞋店里那些时髦的鞋盯了好久,可老爹硬是假装没看见,他没有央求,因为经验告诉他,从小到大,他所哀求的事情除了老妈外,在老爹这里就没有成功过一次!
在看看穿着的牛仔裤,破了几个大洞,颜色洗得发白,这还是家族里一个堂哥带着高高在上眼神施舍的:“我听说三仔要去城里务工了,城里不比乡下,没一身行头可不行,这条裤子虽然旧了点,但还能穿穿。”三仔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没办法,在老爹的威严眼神下,只能无奈接下,口中不断的说着谢谢。
在看看衬衫,明明是灰色的,硬生生给洗成了白色!据说这是老爹和老妈结婚的时候老妈买的!老爹平时都舍不得穿,这次给了他,这质量也是没谁了!这么久都没烂。
综上所述,不论不类,乡巴佬一个!
所幸,虽然他出生贫寒,但老天是公平的,普普通通的老爹老妈却给了他一幅好样貌,一米七几的个,虽然瘦了点,但咱年龄小啊?以后长壮一点,在农村也就凑合过去了。
忆起老家镇上临上车的情景,老爹一改往日的严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不要怪爹,爹晓得你是不愿意出去打工的,你如果读书,考上高中是没问题的,可你是家里的老大阿?你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你娘走得早,我们家什么情况你是晓得的,爹也是没办法,爹晓得你想有一双板鞋,可爹确实买不起,爹晓得你嫌弃这件衬衫,可爹已经把最好的给了你,不要恨爹,怪只怪你自己命苦,投到了我们家,”爹默默的吸着劣质烟平静的交代着。
过了会儿后,那只捏着劣质烟草粗糙的手扔了烟头,眼神又变得严肃起来:“你想要的在城里都会实现,只要你肯干,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记住,只有自己亲手打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去吧……”老爹转身走了,那样的决绝!
望着老爹佝偻的背影和花白的银丝,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踏上了去往县里的班车,不在回头。
想着这些,释然了。
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厚重而有力,陷入沉思的他拉回了现实,抬头看了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只是唏嘘的胡茬增添了几丝沧桑感,表哥,那个以前非常臭屁又爱耍帅的表哥。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啥子哦?几年不见,我们三仔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表哥笑嘻嘻的打量着他。
三仔站了起来擂了他一坨(拳):你搞啥子哦?你不晓得这样容易黑(吓)死人?黑我一大跳。
“好了好了,不闹了,还没吃饭吧,走,表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着有好吃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下,和表哥匆匆打了个车就往住处赶,好把行李放好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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