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过年的气氛正好,帝都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挺大,待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庭院的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屋顶上也是雪白一片,连路边的树枝上,也缀满了一簇簇,颤颤巍巍的,像极了害羞可爱的小女孩儿。
放眼望去,尽是雪海茫茫。无暇的白色充盈了整个世间,天地间皆是寂静无边,也不曾听到鞭炮声,仿佛只是一瞬间,便洗刷了尘世的烟火缭绕,唯余雪花纷纷。
看见那地上的厚雪,小孩子们都放下手头的事情,穿上厚衣服,戴上帽子,欢快地跑了出去。
有的堆雪人、城堡,容昭还堆了个奔驰、越野,像模像样的,挺炫酷;有的在打雪仗,一会儿偷袭,一会儿直击,还颇有计策;有的用手或树枝在雪上画画,还用了颜料点缀;还有些臭美的,到处游荡,拿着手机凹造型自拍,感觉自己美美哒……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欢笑嬉闹声,似是打破了这寂静,蔓延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烟火气息,却比之前更加让人喜爱。
容瑾也放下了平板,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眼巴巴地瞅着外面的情景,甚是向往。
那可怜的小眼神简直让人的心都软化了。
虽然说薄诗很担心容瑾的身体,但实在是心疼儿子,便让容瑾也去玩,只是需要穿厚一点,别冻着就好,否则又要受罪了。
容瑾得到了允许,原本蔫蔫的精神一下子就抖擞了起来,容光焕发,连笑容也比平日里灿烂了几分,倒是有些许孩子气了。
容瑾也不想生病,便又穿了件厚衣服,还贴了几个暖宝宝,然后戴上了厚厚的帽子、耳罩,又把手套也给套上了,这才出去。
待容瑾走后,薄诗为了以防万一,让厨房熬了点姜汤,等一会儿容瑾回来了,赶紧喝点预防一下,省得又感冒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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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好不容易逃脱了牢笼,像是放飞自由的小鸟儿一样,欢快极了。
人大概都是视觉动物,隐藏的颜控,都喜欢好看的事物或人,小孩子也不例外。
每次亲戚家的孩子们一来,都会缠着容瑾,他们都特别喜欢这个好看的“小哥哥“,不仅帅气,还有耐心,不会乱发脾气,让人觉得很舒服。走的时候,总是依依不舍的,有几个可爱的小姑娘,还说以后要嫁给他,这样就可以永远和好看小叔叔在一起了。惹得大人们好笑不已,总拿这个来打趣。
此时也是如此,本来容瑾没出来的时候,容浣和容昭还挺受欢迎的,尤其是容昭,虽然都二十多岁了,但还是很活泼,很会玩,也很会和孩子相处,童心未泯。
但容瑾一出来,原本聚集在两人身边的孩子们,便立马舍弃了他们,转头就朝容瑾跑去,一点留恋感都没有。
一时间,两人身边那叫个凄凄惨惨戚戚呀,风吹无痕,可怜极了。不知道心里有多冒火呢。
容瑾虽然性格高冷,不怎么爱说话,但他挺喜欢孩子的,也会照顾人,又有共同语言,于是很快融入进了大团体中,玩得不亦乐乎。
在雪地里跑来跑去,一身红衣的容瑾极其亮眼,在漫天白色的背景映衬下,如同雪中精灵,灵动明透,雅致高贵,极致的纯洁,又是极致的诱惑,这天地间,一眼看去,只留下了他,让人惊艳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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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白雪之外,薄诗有些恍惚。总觉得怎么这么快,最初的那个粉嫩的小团子,已经比她高了,像是眨眼间,就过了这么久。
看着雪中明亮动人的精致少年,又回想刚才容瑾那充满希冀的巴巴眼神,薄诗的心中陡然有些细微的酸疼。
明明瑾宝才十几岁,还是个青春少年,却因为一些事情,而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冷漠,少有鲜活顽皮的时候,着实让人心下不忍。
只说刚才,难得的雪天,再有浓重的过年气氛,所有人都欢乐愉悦,不说孩子们在外面玩得那样开心了,单单大人们,也忍不住想出去放松放松。
可是,明明这么欢欣的时刻,容瑾却因为身体问题而无法和同伴玩闹,只能被困于窗户前,可怜巴巴地瞧着别人嬉戏,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不公呀!
薄诗有些怨,不仅是怨这上天,更是怨自己,当初若是她把瑾宝看好,便不会出那档子事儿,也自然不会对瑾宝造成伤害,如此,她的瑾宝便会和旁的孩子一样,从小到大活得幸福开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也可以在下雪天玩闹,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想玩却又不敢。
薄诗的内心不知有多后悔。每次瑾宝得到别的同龄人尚且得不到的荣誉,薄诗首先的感觉,不是开心,不是自豪,而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又酸又涩的心疼。别人只看到了瑾宝的辉煌,何曾知晓他的苦楚和艰难呢?
上天给了他无上的才华,却收走了他强健的体魄和幸福的童年。
薄诗觉得,若是让她来选,身为一个最爱孩子的母亲,她宁愿自己的孩子不要这么有才华,只要健康快乐一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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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宅。
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的宁夙,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后,就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宁夙走到床边,蹲下,拉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少顷,又伸手进去,似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定睛一看,躺在宁夙手心的,正是一副黑色的墨镜,镜腿上还镶嵌了少许金色花纹,通体透出一种高贵奢侈的感觉。
虽然这墨镜是大牌子产品,但以宁夙的身份,也是能买上很多的,并不十分名贵。
可宁夙捧着它,却仿若珍宝,小心翼翼的,连碰一下都是轻轻的,像是亵渎了一般,世间独一无二,生怕弄坏了,便回不来了。
尤其是宁夙那满是回忆迷恋的眼神,对着一个墨镜,实在是惊悚。
再仔细一看,顿觉了然,这不就是在机场时,容瑾被碰掉的那副嘛。
自那天回来,宁夙一直对只见过一面的墨镜主人念念不忘,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后来甚至睡觉都梦见,幻想着把他酱酱酿酿。
很早,宁夙就察觉到自己的性向,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连第一次梦遗,也是因为和室友看了小电影所致。因此,宁夙在出国前就同家里人出柜了。
索性如今的社会已经很开放了,国家也早就出台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政策,很多同性恋人都生活在了阳光下。虽然还有一些恐同群体,但同性恋已经不再让人觉得可怕厌恶了,而是普通的看待,以善意相处。
再加上宁家人都是很开明的,也不强求商业联姻,只求子女幸福即可。所以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就平静了,只是说,别乱搞男女关系,正常恋爱,遇到合适的带回来就好。弄得宁夙真的是虚惊一场。
或许是缘分未到,又或许是宁夙眼光太高,总之,这么多年了,虽然有很多人追他,但宁夙一直都没有接受,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
哪怕后来出国了,那么开放的风气,也没有让宁夙沾染上半分,什么样出的国,还是什么样的回来,依旧是处。
所以呀,别看宁夙看起来像是个花花公子,风流浪荡,桃花眼含情无限,其实,他不过是空有理论没有经验罢了,纯情得很。
只是仗着嘴甜好看,喜欢调戏小姑娘,实际上还是个良家妇男。说起来都让人吃惊。
可是,宁夙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栽了,还是栽到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身上,这也就罢了,他认了。
最让他郁闷的是,他至今都不知道心上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联系方式是什么,任何消息都一无所知。
更可气的是,那人竟然对他视若无睹,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便走了,连墨镜都不要了。即使不缺钱,也好像是有事情,但也不能这样呀,起码给他留个联系方式吧。
想着想着,宁夙就觉得气闷,他难道长得不好看吗?虽然是不如心上人,但也被很多人追求呀,怎么他就可以不屑一顾呢?一丝惊艳也无。
唉,说不准那没良心的,都把他给忘了。
宁夙就像一个被渣男骗了感情的小可怜一样,整日里跟丢了魂儿似的,心都飘走了。
有时候特别思念,宁夙想着去查查那人的讯息,但转念又一想,这样的做法,岂不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有些不好。
于是,宁夙就一直没让人查,但凡是想他了,就拿出那副墨镜看看,睹物思人,看看了,又放回去,也舍不得戴。还想象着有一天他们久别重逢的美好场景,不由自主地就乐了出来。
对了,那副墨镜是宁夙专门修好的,他舍不得扔,毕竟这是心上人的东西,珍贵无比。自然而然地就被他给定义成了定情信物,虽然不是真的,好歹能够安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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