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没再说下去。
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无意义。
对于一个已经定下决心，眼前只看到自以为是正确道路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
更何况，这所谓正确的道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还是说回刚才的的事情吧。”
林谨转而说道：“连我都能看出你根本就没打算把梦魇的力量分给鸦羽，你觉得以精于人心算计鸦羽能不知道你这个想法？”
“他当然知道，就像我知道你有办法离开这却没有离开一样。”
赵构语气充满看透一切的不屑：“因为你妄想自己或许有机会改变一切，为了那虚无渺茫的一线机会。这就是人性，自以为是，自我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能扭转乾坤之人。那个男人也是如此，他即便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却妄图相信自己有那么一丝机会可以从我这得到些许什么。这种东西，在你们口中，似乎叫做逐梦之人吧。”
“难道不是吗？”林谨反问。
“这些都是你们自欺欺人的想法，这一切的结局是不会改变的。那个男人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就向你注定不会独自离开这，死在这，因为风月。就连风月，我精心培养的绝佳容器，也离不开这里，她需要身体的痛苦来麻痹自己日渐脆弱的心灵，对她而言，似乎已经成瘾，这个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林谨再一次看向空旷的修炼场。
“所谓的痛苦麻痹，是指被毒虫爬过身上噬咬吗？”
“不错，虽然我的本意只是以此将她锻炼为可以承载梦魇的容器。但是我都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忍耐力，在长年累月的毒虫修炼下，风月真正的实力超乎想象，甚至比他的父亲皇极都要强。”
林谨沉默了许久。
赵构不以为意，只是站在一边。
许久，林谨突然道：“我……也想尝试一下。”
“呵？你是说，你想尝试用毒虫修炼？”
林谨点了点头：“可以吗？反正我也就只剩一个星期可以活了，让我体验一下，对你不也不算什么吧？”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赵构阴沉的，又似乎带有恶趣味的笑了几声。“不过这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像我那不成器的子孙后代，不少甚至连一分钟都撑不到。我很好奇，你能承受多久。”
林谨想了下，又问：“风月……她撑了多久？”
“一夜，六个小时，这还不是最久的一次。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就撑了半小时之久。”
赵构手中的拐杖，敲了下地面，杖尖和地砖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
底下四周孔洞，无数各式各样的毒虫爬出，发出令人浑身发毛的密集摩擦声。
“不过开始之前我想问你一下，为什么突然想这样。”
“为什么？”林谨迟疑了下，说：“既然都快要死了，临死前我想体验一下不行吗？我就是好奇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的。反正最后你也会用甲虫吃掉我，提前体验一下，也好有点心理准备，到时真的要死了，表现的不至于那么丢人不是？”
“我提醒你一下，毒虫修炼，是放开一切，不用精神力阻绝感官或者作出任何外表抵抗。不过你现在精神力被封印，也用不出就是了。任由这些毒虫噬咬破坏你的身体，注入毒素刺激你的神经和肉体。
修复的蠕虫会释放复原身体伤口的粘液修复你身上的损伤，周而复始的破坏和修复。
这些虫子会从你的身体每一处爬过，钻进鼻孔，爬进耳蜗。
另外哪怕忍不住最好也不要张嘴喊停，不然这些虫子会从你的嘴巴爬进喉咙，损坏你的内脏，吃下一肚子的虫，还要让修复蠕虫吞下去释放粘液。毕竟这粘液的味道我怕受不了。”
林谨望着底下这会还安静待命，一动不动的无数毒虫，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寒。
人的本能是害怕虫的，尤其这密密麻麻的虫子。
“准备好了就下去吧，如果忍不了就举起双手，我会立刻毒虫停下来，毕竟你可不能有事。我也很期待，你到底能不能撑过半分钟。”
林谨深吸一口气，往修炼场下边走去。
越靠近底部，身体和心理的恶心也愈发强烈，腿像灌铅了一样越走越慢，快要迈不开不知，还没开始心底就快要忍不住转头逃离。
但是，林谨还是走到了修炼场中央。
远处拐杖敲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毒虫听到命令，迅速向林谨爬来。
发出震翅的低鸣，足节爬过地面摩擦的密集声音。
眼看四面八方的毒虫如潮水般涌过来，林谨浑身僵住，大脑一脸空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唯一能做的，是闭上眼睛。
毒虫从脚边裤腿钻进来。
虫子足节的倒刺勾住皮肤，带来奇异的瘙痒感，身体瞬间本能的绷紧，无数的千足从身体爬过，恶心的想要不顾一切大喊，挣扎，甩开身上的毒虫。
但是林谨不敢，张嘴毒虫会爬进嘴里。
双腿已经麻痹，无论怎么样都动弹不得。
而这些的种种念头，不过是虫子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发生闪过的。
连三秒钟都不到，林谨脑海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他撑不住了，哪怕再撑多一秒，他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的刺痛。
毒虫用下颚，用钳子，用倒刺，在破坏他身上的皮肤血肉，注入毒素。
痛，痛彻心扉的痛，毒素灼烧着神经，连绵不绝的，痛楚快要把他逼得疯掉。
林谨已经忍不住想要举手要求停下。
但是他没有。
在快要撑不住的刹那，林谨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风月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么一个弱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这些年是怎么承受这些痛苦下来的？
又是怎么能保持理智，没有疯掉，甚至见面时还笑脸相迎。
是什么支撑着她，一个人，默默忍受下来的？
虫子的嗡鸣震耳欲聋，细小的飞虫钻进耳蜗。
林谨不知道，也没办法想象。
但他想知道为什么，想接近这个女孩的内心，想拯救她。
这也是林谨在得知风月承受在承受毒虫修炼后，突然提出自己也想尝试的原因。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他还在坚持着。
时间已经走过一分钟，已经超出了赵构对林谨能承受的预期时间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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