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绡等了不到一天,就见芳意神秘兮兮地来找她,她料想一定是自己的计划奏效了。刘太妃果然要见她,她一脸讨赏地跟在芳意后头,出了绿曦园。
容千寻不在,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两天,容千寻都有点行踪不定,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说,他只说:“你不是和我约定,五天之内,我不过问你的事情,五天之后,你就会把之前种种,全部主动给我一个交代吗?”
“是啊。”
“那我不过问你,你又何必管我的事情?”
绡绡想着容千寻那副阴恻恻的样子,心里就有点不舒服。那天晚上他跟丢了她,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见她回去,他暴跳如雷,不停逼问,她却只想着自己跟寒琅约定的计谋,没有心思应付他,于是便和他来了一场五日之约。
在这五天里,他对她什么也不过问,五天之后她主动向他坦白一切。
绡绡想着想着,人已经走到了锦霞宫。芳意带她从侧门进去,她心里便猜到这一趟绝不寻常了,激动之余,还是有点担心,忍不住偷眼朝四周看,想看看寒琅是不是已经在暗中跟护着了。
清雅幽静的锦霞宫,只有她们走路的脚步声,短促而诡异。
她们进了锦霞宫最偏僻的一进庭院,芳意附在房门口敲了敲,里面的人道:“进来。”
绡绡听出是刘太妃的声音,紧了紧拳头,换上一副讨赏的笑脸进去,说道:“奴婢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
刘太妃端坐在高椅上,吃了一口茶,便开始盘问绡绡。
绡绡不敢细说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怕说得不对,被刘太妃发现她是在诈她。于是就一个劲地把这件事情往刘太妃的意图上扯,说什么她对太后不敬是大罪,还牵连皇上受伤,更加罪上加罪,又说自己人微言轻,只求财,只要刘太妃给她一些好处,她自然就守口如瓶。
刘太妃眼露凶光,道:“你知不知道本宫可以杀了你?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捞到!”
绡绡故作无赖,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知道,所以在来之前就做好准备工作了嘛。这件事情我早就写在信里,写得一清二楚了。那封信我交给了一个我非常信任的人,我告诉他,要是天黑还看不到我去找他,就说明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那他就得赶紧把信转交给十三公子,让十三公子知道真相,到皇上面前替我申冤。”
这当然是假话,但刘太妃已经被气得两眼冒火,差点摔了杯子。
绡绡又道:“其实太妃娘娘您对太后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很严密了。但如果您在这个时候杀了我,反而画蛇添足。您想想,您要杀人,弃尸,这一路打点过去,多费周章?又要花多少心思,才能瞒得过无所不知的东御府呢?东御府怎么样,不用我这小贱婢说,您可比我更清楚,您说,要不要冒这个险啊?”
绡绡吃准了刘太妃不会用杀人灭口这样的下下之策,对她来讲,她其实有一个信手拈来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上之策,她不会想不到。
果然,就见刘太妃站起身,那双如鹰般凌厉的眼睛里射出寒光,芳意突然过来把绡绡绑住,绡绡假意挣扎:“你们想干什么?”
刘太妃得意狞笑:“你说对了,本宫不会杀你。本宫只是要你也试试催魂引的滋味。”说着,接过芳意递上来的那条项链。
链坠一垂,手一晃,嘤嘤的声响钻进绡绡的耳朵。“乖乖地睡一觉,等你醒来,你就会知道,那天我在雍慈宫有多尊敬太后,关心太后,我丝毫没有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
刘太妃想故技重施,用催魂引扰乱绡绡的记忆,让她忘记她在雍慈宫看见的一切。这也正合了绡绡的预想。她对寒琅说的计策,就是想假意敲诈刘太妃,引刘太妃用催眠术来对付自己,好将她当场抓住。
此刻,寒琅早已带着楼湮祺躲在门外,将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寒琅的腰间还藏了一枚蓝色晚妆花瓣的戒指,生硬的青铜质地,仿佛能硌进他的胃里,他觉得不舒服。原本这枚戒指是要引领他去见一个人的,对方正在约定的地点等他,可是为了刘太妃这件事,他耽误了。他看刘太妃动手,绡绡已昏昏欲睡,不等楼湮祺下令便破门而入。
“刘太妃,不得伤害她!”
刘太妃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便愤怒地把项链朝地上一砸。
“啪”的一声,链坠碎了。
半睡半醒的绡绡突然捂着耳朵,大叫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
寒琅见状,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一把抱起绡绡,问:“你怎么样了?绡绡,你醒醒!”
绡绡双眼紧闭,表情很是痛苦,无论寒琅怎么叫她,她都一动不动。刘太妃在旁疯狂大笑,楼湮祺急忙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太妃冷笑说:“没什么,就是让她多吃点苦,死不了的。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疯了傻了,我就不知道了……哈哈!这贱婢害了我,我这样对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楼湮祺命人将刘太妃收押,等候发落,转身看了看昏迷的绡绡,对太监道:“带她回靖乾宫。请张御医和王御医来。”
御医望闻问切,甚至用针灸,绡绡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寒琅看得着急,连问御医:“她到底是怎么了?”
楼湮祺故意轻咳了两声,将寒琅挡在身后去:“御医,你跟朕说。”寒琅心知楼湮祺是在提醒他失态了,尴尬地退了一步。
张御医道:“皇上,这宫女脉象平稳,体内毫无受损的迹象,她不会有事的。”
“那她为何一直昏迷?”
张御医道:“她是脑内有瘀滞,待微臣再用银针给她疏通,吃些药,不出十二个时辰必然会苏醒。”
张御医还说:“如果刘太妃用的真是九雅族的催魂引,微臣虽然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例,但也听说过,按理说催魂引在施术的时候被强行阻断,受害人的确会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损伤。可是微臣很确定,她的脑里面,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损伤。这一点,可以说是她的造化。”
寒琅看御医如此肯定,总算大舒一口气,楼湮祺将他传唤到一边,似笑非笑道:“你现在放心了?”
寒琅解释说:“是我同意她这样做的,我有责任保护她。”
楼湮祺点头说:“嗯,既然这儿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处理刘太妃的事情吧。”
寒琅又看了看绡绡,问:“皇上,不送她回绿曦园?”
楼湮祺睨寒琅一眼问:“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对她怎么样?”
寒琅道:“我不担心你对她怎么样,只怕她醒了,会对你怎么样。”
楼湮祺眉毛一挑,问:“怎么,她是只母老虎还是母夜叉啊,你很了解她吗?我刚才就看你对她特别关心,你们之间好像很熟的样子?”
寒琅知道他表面调侃,实为试探,索性不回答他,说:“微臣告退了。”
出了房间,庭外烟月朦胧,花影婆娑,一排鲜红的灯笼在微风中温柔地摇曳着,仿若女子曼妙的腰肢。他走了几步,渐渐无奈地笑了起来。自己到底还是关心则乱,没能掩饰得住对绡绡的紧张。
不过,纵然被知道了又如何,他不怕对任何人承认,她是他心头的一片肉、一滴血,连着他的命脉生死,他不怕前路危难险阻,只要他想保护她,想与她一生一世,就算拦着千军万马,他也会披战甲,挥刀剑,为她战至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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