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歌第二天早上就匆匆离开了老界岭。
不过他留下了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皇上果然恼怒了,不光我和徐天禄的爵位削了,连爹爹和徐帅的公爷爵位也削了。
削的彻彻底底。
削的荡然无存。
消息在赵长歌回去的第二天得到了证实——比三儿和彩丝带回的消息还快。
——圣旨传到了伏牛山。
这是一道十分诡异的圣旨,里面什么都有,皇上的不满,愤恨以及恼怒跃然纸上,甚至都有谩骂。那责罚有了,最重要的一点却没写——我该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呢?
让我看着办?
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的我赏了传旨小太监一些金银以后,让他在山上稍等片刻。
棋音亲自给我研墨,我给皇上写了一封信。
态度很诚恳,把责任全盘揽过,也对责罚表示心服口服。适当了解释了一些原因,也对皇上表了忠心。最重要的是,我和皇上说了我要干什么。
收复雁翎关当然是最重要的,也一定是要首先说的。
第二就是告诉皇上陶四休要为皇上开疆破土,以报圣恩。等到凯旋归来之时,必将前往大梁城,任凭皇上处置,不然冤沉海底我死不瞑目。
写完了回信我心中不由得一阵的轻松。
反正已然如此了,早早说出来也就是了,省的还得左思右想的斟酌词语。
棋音在旁边看着发笑,我问她:“你笑什么?”
她说:“这就是巧言狡辩,道貌岸然。”
我知道她是玩笑,就也笑笑没多做解释。
没做解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棋音说的对。
我确实道貌岸然。
在徐天禄的事件和赵长歌编造的故事的双重影响下,皇上的心态彻底变化了。
在丹霞寺我那位爷爷的话虽然有的我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大体上的意思我是明白了,皇上和两位元帅的关系在大梁建国之后就不受控制地发生了逆转。其实也不是什么难题,仔细想想能想得通:一切都是因为位置的变化。
这无风三尺浪的时候,哪些些许轻微的变化都会让皇上的信任彻底归零。
——何况我和徐天禄还闯下这么大的祸。
两位元帅的军权此前已经被夺,削爵只是个形式问题。
他们两人本身我安全倒不是十分担忧。不过,我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唐西流。是的,这个外界公认的皇上最为信任的人。
当丹霞寺解开这个秘密的时候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到老界岭我还一直在想,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说开呢?不论是皇上还是唐西流,无论是皇上询问还是唐西流主动说起,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说起,这个事情就会烟消云散。
可两个人偏偏都不说。
这么聪明的两个人怎么会把这么简单的事情办的如此笨拙?就这个问题我从丹霞寺出来就和棋音一直讨论,棋音说了很多的猜想都被我一一否认。其实否认本身也毫无底气,因为我真的也没想通。这一切,直到赵长歌在老君顶上闹得那出又是欢宴,又是洞房的大戏之后,我才彻底清楚。
皇上和唐西流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就和我和赵长歌对彼此的认知,之所以不说。因为他们都怕着相。
询问是着相。
禀报也是着相。
佛家讲色即是空。
其实越怕着相,便越是着相。
两个人的不说,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任。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