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城出实验楼时,董冬正好迎面走过来,“常城,回家啊?”董冬疲惫地一笑,裸露的牙龈看上去有点不雅观。
“嗯,你来做实验啊?”常城随口问道。
董冬苦涩地干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还不知道吧……”
“……”常城预感到董冬可能遇见难事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被学校劝退了……”董冬看进常城的眼睛里,小心地观察着常城的反应,“我研究生的论文……抄了国外一哥们的课题,被学校揪出来了。”
“……哦。”常城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至于为什么会说“哦”这个字,大概是他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吧。
董冬抽抽鼻子,“本来还想和你好好喝回酒的,看来是喝不上了……哦,我来这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说完董冬皱皱鼻头,挤眉弄眼地,仿佛这样会冲淡解他脸上的悲伤似的。
常城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董冬曾那么多次邀他去喝酒,他都以自己的古怪冷僻拒绝了他,现在想起来实在于心不忍,他不假思索地问,“…你待会有事吗……”
董冬有点疑惑,“……我收拾完之后回出租屋……没啥事了……”
“我请你喝酒吧……”常城像个日本人似的一本正经地邀请董冬。
董冬有点惶恐地点了下头,“哦……好啊!”
两人进了一间酒吧,常城问董冬喝不喝威士忌,董冬尴尬地笑说,平常自己都喝红星二锅头,但他接着又说挺想试试威士忌的。常城朝酒保要了两杯杰克丹尼,两人无言地喝起来,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一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有点别扭,几口酒下肚后,常城首先打破沉默,“……这么一来,你准备回老家吗?”常城好像听董冬说过自己的家乡,那是一个寒冷的北方山村。
董冬放下酒杯,摇头,“哪有脸回去啊!回去我妈怎么办?我妈还盼着我在大城市成家立业呢,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我妈那么好强要面子的人还不怄死,我可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博士……为了供我念书,我妈才五十岁,头发就白了一半……”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直接就业吗?”
“哦,那天你不是看着了,我现在还在那家诊所呢,前几天还有一个民营医院的主任要我过去呢!也不知道出了这事,人家还要不要我……不过我幸好有证,正规的去不了,去民营也行……”说到这董冬自我嘲解地笑笑,“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做手术做的不错呢!心脏移植……你……上过手吗?”
这倒是让常城觉得意外,因为常城从来没见过董冬参加过如此复杂的手术,董冬倒是很擅长做实验,还有写论文,虽然刚刚证实董冬的硕士论文是抄袭的。
“意外吧,我呀,可没少练手呢!”董冬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常城一眼,他想试探一下常城是否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常城没往深处想,“也是,最近我去看赵副主任做手术,他有一个副手,只念了本科,可做起手术来比博士强多了,手术这种精细活,实践还是比理论来的真实。”
董冬点着头,犹豫着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常城……”董冬盯着常城的眼睛,“……你想多练练手吗?”
董晓晨当上甄重的助理后,可谓尽职尽责,向来擅长人际沟通协调的她很快就适应了明星助理这份工作。甄重对董晓晨也很是放心,连自己家家门的钥匙也给了晓晨一把,这对晓晨来说可是莫大的信任。晓晨因此更加卖力地工作,她恨不得直接在甄重家扎根,寸步不离地伺候甄重的衣食住行。
晓晨到底是把甄重当成老板来伺候,还是当成男友来讨好,樊星有点疑惑。但从晓晨谈起甄重时那种如沐春风的神情和语气来判断,樊星觉得晓晨对甄重有私心。
今天早晨甄重可以睡个懒觉了,他上午休息。为了能早上多睡会,他昨天特意嘱咐张婶儿九点过后再做早餐。谁知八点刚过,他就因为内急被憋醒了,他着急忙慌地掀开被子,也不顾穿拖鞋,光着脚下床急奔卫生间。但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硌得脚生疼,他呲牙咧嘴地抬脚一看,地上有一颗水晶珠。甄重皱着眉头捡起水晶珠放在桌子上,慌忙冲进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甄重的神色看上去舒坦不少。他捡起水晶珠打量着,忽然明白这颗珠子的来由。对,这是樊星的手链上的。甄重想着那天樊星来替班时的情形,忍不住嘴角上扬,一股欣喜之情从心里冒出。其实他一直想向晓晨打听一下樊星的情况的,可他又担心晓晨会向樊星提及此事,因此才没开口。他小心地把水晶珠握在手里,想着也许哪天有机会他会把它还给樊星。这么一折腾,甄重已没了睡意,他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从外面涌进来,他精神抖擞地想到:春天的脚步终于走近了。
张婶见甄重已经起床,就开始为他准备早餐。心情大好的甄重在自己院子里悠闲的踱着步,等着张婶做好饭叫他。甄重信步走到温室那边,隔着白色的窗棂打量着里面的花,有一株黄色的天堂鸟开的正好,他推门走进去,轻快地直奔那株天堂鸟,可能是他太过急切兴奋,居然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红玫瑰。甄重匆忙扶起那株红玫瑰,却发现花盆已被他踢碎,莫名的烦躁侵袭了他。他盯着红玫瑰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捧起泥土里的那捧红玫瑰打量着,那红玫瑰开得张扬热烈、肆无忌惮,他终于于心不忍起来。
实习记者小孟运气不错,刚到杂志社,主编就把跟拍当红小生甄重的任务交给了他,惹得其他实习生一顿羡慕嫉妒恨。今天一大早小孟就埋伏在甄重家的墙头,等着抓拍几张甄重的生活照。他期盼着甄重能做出什么出格或有失体统的事来,比如同性恋之类的东西,好写出个娱乐头条什么的。可是这一早上拍下来,小孟除了发现甄重喜欢花意外,没有任何收获。他搜肠刮肚地构思这天新闻的题目,结果无外乎:小鲜肉甄重种花怡情;或者甄重原来是个喜欢种花的boy;又或者甄重未来女友可能会收到的花等等。他的主编打电话给他催他今天的题目,他匆忙地报上了第三个题目。
护士站里,樊星和小张正在对护理计划。林卓萱从走廊深处走来,待走近了,她微笑着对着樊星和另一名护士点头打招呼。然后她信手翻开病历夹,她抬头问小张,“邵仲先患者的出院手续办完了吗?”
“已经办完了,林大夫。”
林卓萱点头明了,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又转过头停住,饶有深意地看了樊星一眼,樊星不明所以地挤出微笑。
林卓萱冲樊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小张看着林卓萱走远了才小声问,“你是不得罪她了?”
樊星不解地抓抓头发,“没有吧?”
“可是刚才林大夫看你的眼神……简直是充满敌意啊?”
樊星莫名其妙,“不会吧,自从她来咱们这支援以来,我一共就看见过她两回。”
下班换衣服的时候,樊星才恍然大悟,想起来林卓萱是郑家树的前女友。她觉得好笑,心说前任和现在都这么水火不容吗?她表示不理解,实在想不通。
樊星挎着郑家树的胳膊一起走出医院,今天她有心逗逗郑家树,她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个林大夫和你是同学吗?就是从你们科借到我们科的林卓萱。”
听到林卓萱的名字,郑家树神经紧张地停住了脚步,他眼神慌乱地看向樊星,樊星面无表情地等着他回答。
家树沉住气,“嗯,怎么问起她了?”两人继续向前走。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在护士站时,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樊星忍住笑看向家树,“好像有些敌意……”
家树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自如,甚至调笑着,“怎么会,你想多了,她那个人个性冷淡,看谁都好像人家欠了她钱似的……”
“哦……”樊星恍然大悟似的、夸张地点点头,她偷眼观察家树,心里想着:我都知道她是你前女友了,你还和我装!她并不打算深究,可她故意盯住郑家树不放,想看看他会怎样安抚自己。
家树补充道,“也可能是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感到好奇,才那么看你的。”
樊星状似不明所以,“哦,是哦……不过我听说林卓萱是某人的初恋女友啊!”樊星忽然戳破郑家树。
家树突然止住脚步,樊星也停下脚步,虽然她努力假装严肃,不过眼里的笑意已经出卖了她,“不想解释一下吗?”
家树看着樊星的眼睛,心放回了肚子,他坚决地摇摇头,笑说,“我知道星星会相信我的。”
樊星也笑,“那么肯定?”
家树坚定抬起下巴又放下。樊星笑地轻松,她再一次挎上家树的胳膊,“好吧,看在目前我还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份上,我就暂时相信你吧,不过我得事先声明,要是林卓萱真的对你旧情难忘的话,你一定抵抗住美色的诱惑……我听说男人都是很难忘掉初恋的。”
家树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地说,“……你们女人也很爱疑神疑鬼吧?”
樊星拉下脸看家树,她有些恃宠而骄地,“怎么,不行……那个林卓萱一副忘不了你,恨我入骨样子……”
家树笑着抽出手,一把抱住樊星的肩膀,制止她说下去,“可以以以……我一定会抵抗住诱惑……”
樊星撇着嘴,“这还差不多。”
家树拍拍樊星的粉脸让她安心,抱着她平静自己的心,他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两旁人们疲惫的脸,悠悠地叹了口气。他突兀地问道,“星星,要是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会怎么惩罚我……”
樊星警惕地回头看着郑家树,“怎么突然这么问?”
家树见识到樊星的反应,马上掩饰着,好一会儿才状似轻松的开起玩笑,“……我一个结婚的哥们说女人一旦结了婚,就会变成母老虎,婚前的小鸟依人什么的就都会变成过去式……”
樊星不屑地笑,“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男的不听话,总害我们女的伤心,不变成母老虎总么收拾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臭家伙。”
“那星儿以后会变成母老虎吗?”
樊星认真地想了一下,“那要看你婚后的表现了,不过以我对你将近四年的了解,我觉得就算结婚后,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她伸出左手用力地合上手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家树笑,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本正经双手搭在樊星肩上,“星儿,我们结婚吧!”
樊星意外又惊喜地张大了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家树深情又郑重地点头,“虽然这只是个平常的下班的傍晚,而且晚上我还得值班……更抱歉的是,我还没准备戒指……但是,我现在唯一想说的是,樊星,你愿意嫁给我吗?
樊星看着家树的眼睛,郑家树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坚定地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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