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难得一见诉心事
收罢西坡地的秧子红薯,不知不觉间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田地里的庄稼已经彻底收割完毕,所有的劳动果实也都装进了粮仓。有了粮食,虽然是粗粮,但是填饱肚皮的河庄乡民们已经是很满足了,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干活的劲头比以往也足了很多!
这段时间,男人们都是忙着犁地粑地平整田地,女人们主要是打坷垃。也就是把用榔头把田地里的大坷垃敲击成小块的碎土。为随后而来的播种冬小麦做好准备!
俗话说,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因为西坡地里的秧子红薯收的晚,已经耽误了播种冬小麦,所以刚收罢红薯,河庄大队的乡民们又投入了紧张的犁地粑地、打坷垃、播种冬小麦等繁杂农活中了!
在这个档口,万长兴和白守礼两个人,作为年老体弱的黑五类分子,大队支书万长福提议,应该适当照顾,让他们和妇女们一起轮着榔头打坷垃。
因为前些时日的上交钱财以及随后的私下赠送,这次提议,大队长蔡志明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就让万长兴和白守礼两个难兄难弟的老兄弟,有了一起干活,不受约束的自由空间!
万长兴不由地感慨道:“有钱就是好!钱花到哪里哪里舒服!”
这句话,对他和白三爷来说,心领神会!对于别人来说,简直是无厘头!谁也不会把它当回事儿!
万长兴和白守礼两个老汉,跟妇女们在一起干活,基本上是两批子!那些妇女们在一起叽叽咋咋地说笑个不停,谁也不愿理会两个头戴地主帽子的糟老头!这就给了两个人独自相处交流谈心的机会。
有一天早上,万长兴和白守礼像往常一样,扛着榔头,去地里打坷垃。
干到半晌儿,妇女们累了坐下来歇息,郑世兰也责令万长兴和白守礼两个人也坐下来休息。
男女授受不亲!妇女们就地坐在自己的榔头把上,万长兴和白守礼两个人为了避嫌坐到了与妇女们两三丈的地方休息。
“白老弟!这些时,我的心中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这让我夜不能寐!许多时候睁着眼睛到天亮!”万长兴率先开了口。
“哎!你不是已经上交了万家的钱财,人家大队领导也不再找你的麻烦,开你的批斗会了!你还有啥烦心事儿!难道你后悔上交了钱财?”白守礼听了很诧异。
“哪能呀!钱财乃身外之物,破财消灾嘛!只要能换回我们两家的平静祥和的生活,我觉得挺值的!怎么能后悔哩!”万长兴坦然地说道。
“哎!你能有如此想法,说明你的思想进步很大!已经被改造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新社员了!说罢,你心里究竟有何割舍不下的事情!”白守礼平静地问道。
“还不是白天雷、万明天、万明伦,还有万香岚他们四人的婚事!难道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要知道,他们年纪都不小,一旦错过了婚配年龄,那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了!香岚是女孩子,嫁不了好的,嫁一个赖的,应该不愁嫁!可是,天雷、明天和明伦三兄弟,弄不好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万长兴故意说得危言耸听,想引起白守礼足够的重视。
果然凑效,白守礼不再接腔,而是从腰间抽出了旱烟杆,将铜烟锅伸进烟布袋里,狠狠地挖了一大锅烟丝,然后用右手食指使劲按压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了一盒火柴,划拉一根点燃了烟锅里的烟丝。
接着,赶紧将烟嘴插进了嘴里,狠狠地抽上几口;轻缓地吐了出来。那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口腔中钻出来,盘旋在他的头部上空,不停地袅袅上升,一会儿功夫,白三爷的四周便笼罩在了烟雾迷蒙之中。
可能是白三爷吸得太快,烟儿或者烟灰呛进了气管中,引起了他一阵剧烈的咳嗽。白三爷这才意识到,烟锅里的火焰早就熄灭了。于是,他从嘴上抽出烟嘴儿,手拿烟杆狠狠地在自己的鞋底上磕了磕,将烟锅里的烟灰全部倒出来,将烟杆重新插回了腰间。
自始至终,万长兴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看着他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个白守礼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心里有事儿,立刻就挂在脸上,一个人默默地思考问题。越是这样,万长兴才越是觉得,自己的话,让白守礼记在了心上!心中不觉窃喜!
完成了这一切,白守礼才突然意识到了万长兴的存在,突然对他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最近替我给三河省巨楠县的三儿子白满金去一封信,告诉他,就说我得了急病,快要不行了,让他速速回老家一趟。”
万长兴似乎有所领悟,仅仅用鼻腔“嗯”了一声。其实他也仅仅是应了一声,对白三爷的话,不是很清楚,也不太明白白三爷的真实用意。不过,万长兴替白守礼书写家书,也不是一封两封了,委托这点儿小事,岂能有推脱的道理?
万长兴正准备仔细问明事由时,远处传来了郑世兰那要求上工的粗嗓音。
这个郑世兰,原本就是大嗓门,现如今,他的儿子蔡志明升任为河庄大队的大队长,母以子贵,她说话时的声音不知道提高了几十个分贝了,声音瓮声瓮气的!活像一个小喇叭!
听到郑世兰的嗓音,万长兴和白守礼赶紧从地上起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岗位,一刻也不敢耽误!
拿起榔头,对着眼前的一个大坷垃狠狠地砸下去,那土疙瘩瞬间便分崩离析土崩瓦解,碎成了无数的小颗粒。
郑世兰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见他们干活如此卖力,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与其他妇女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拉闲话,几十个妇女在场干活,好像都抵不过她一个人的大嗓门!场地上空飘扬着的大多是她那声似洪钟的说话声,还有那震耳欲聋的狂笑声。
万长兴和白守礼对此充耳不闻,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顾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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