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御灵宗的山道上,一个单薄纤弱的身影正向着御灵宗的方向走着,黑色的斗篷被夜晚的凉风吹的猎猎作响,斗篷下的一张脸不知是被夜风冻得还是怎样,脸色铁青煞白,几无人色。
这个人正是刚刚在客栈向店小二打听消息的秦昭,几乎是在听完店小二说完那个名字之后的一瞬间,秦昭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掠出了客栈,速度快到无人看清。
可是现在出现在山道上的秦昭,却觉得双腿如灌满了铅沙一般,每挪动一步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现在渴望着赶快到达御灵宗,却又希望永远也不要到达,每走一步身心都是煎熬不已。
最开始听到简凤吾说简川溯死了,秦昭是相信的,当时的她大脑立刻就僵掉了,不会思考,也不敢思考,后来过了几日,她慢慢地又恢复了意识,就觉得简凤吾一定是在骗她,为此她回想了很多当日的细节,用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也许记忆是会随着人的主观改变的,秦昭越是从记忆里寻找证明简凤吾说谎的细节,就越是能找到,所以到最后,秦昭对自己的判断已经深信不疑了。
可是刚才听到店小二说的话,她那些所有的证据突然都站不住脚了,当初越是找的多的笃定的证据,越是崩塌离析的快,这些一瞬间通通向她压来,瞬间将她埋没了。
脑子混沌不已,却只有一个念头,要见到他,不管怎样都要见到简川溯。
等到秦昭终于来到了御灵宗的山门前,脸色彻底的变得没有血色了,连唇色也变得苍白。
潜进御灵宗对秦昭来说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往何处去。
一个人在御灵宗晃荡了一阵,脚步不知不觉的往一片竹林走去,穿过在夜风中摇曳婆娑的竹林,眼前就是那座经常在梦里出现的竹舍。
竹舍里漆黑一片,在静谧的夜色里,死气沉沉的。
秦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竹舍走去,门窗不出所料的紧闭着,她倚着一根光洁的竹子站着,迟迟不敢靠近。
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只知道天边渐渐的现了些天光,眼前原本模糊的竹舍慢慢的轮廓变得清晰了起来。
由于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很久,秦昭的腿已经麻木了,她向着竹舍的方向走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又扶住了前面的一棵竹子。
稍微缓了缓,秦昭又继续往前走去,短短的一段距离,她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这才走到了竹舍面前。
来到了竹舍跟前的秦昭,伸出去的手在紧闭的门上迟疑了一下,因为发现门上有结界,显然这个结界是防止别人擅入的。
这个结界不知是何人设下的,强大而又牢固,秦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开,就试着把手放上去,想先感受一下这个结界,然后再想出对应的解开之法。
没想到她的手一放上去,那个结界就自动打开了,她没有顾上想其他的,就迈步走了进去,她在掌心托起一道光亮,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竹舍的布置一如当年,简单雅致。
可能因为很久没人居住的原因,书架上和书桌前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秦昭推开了窗户,光亮自窗外照了进来,原本还有些朦朦胧胧看不清的,现在都能看清楚了。
房内布置简单,书桌上的一枝梅花早已干枯了,还兀自立在青瓷的花瓶里。
看着它,秦昭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将一支清雅的梅花放在了盛着清水的花瓶里。
秦昭正望着那干枯的梅花出神,一个不屑的冷哼在门口响起。
“现在又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睹物思人,真是可笑的很!”
一个姿容绝美,却又冷若冰霜的女子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秦昭,脸上带着讥诮的神色。
正是御灵宗现任宗主简凤吾。
“他在哪里?”秦昭唇色苍白,有些颤抖的问道。
简凤吾不答,只是冷冷的看着秦昭,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刀子的话,此刻秦昭早已变的千疮百孔。
虽然简凤吾的目光凌厉如刀,秦昭依旧不服输的与她对视。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简凤吾突然说道:“你倒真有脸!”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却在迈出一步之后,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想见他,就跟我来。”
秦昭跟在简凤吾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御灵宗的弟子,简凤吾带着秦昭去的地方,是她从未到过的地方。
御灵宗有一座山,终年雾气缭绕,哪怕是站在远处也看不清这座山的整体模样,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
在简凤吾的带路下,秦昭来到了这座山峰的峰顶,脚边的山崖下是波谲云诡的云海,下面深不可测,只要往前踏上一步,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简凤吾看着面前的云海,冷冷的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秦昭脸色苍白,因为她隐隐约约想起,有人曾经说过,御灵宗的墓地与凡尘不同,历来都是葬在一个神秘的地方的。
“你脚下,就是御灵宗历代宗主的葬身之所,他也在这里,”简凤吾说道,“你不是想见他吗,那就跳下去吧,他既是因你而死,就该你殉他!”
见秦昭没有动,简凤吾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浓了,那双与简川溯酷似的眼睛轻蔑的扫视了秦昭一眼,说道:“我真为他不值!”
简凤吾说完不再看向秦昭,转过头说道:“若是不愿,就赶快滚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简凤吾说完,果然听到秦昭那边传来走路的动静,只不过那走动的声音不是向远处走去,而是向自己走来。
“无望是他的,拜托你照顾它。”秦昭平静的声音在简凤吾身后响起。
简凤吾转过身,看到秦昭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屋,她的眸色变得深幽,这是简川溯的东西,她见过一次。
一拂袖,简凤吾就将玲珑小舍收了回去。
见简凤吾收下了,秦昭嘴边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道:“谢谢你!”
说完这句,秦昭决绝的走向崖边,面对着翻腾着的云海,迈出了脚步,心里默默地说道: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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