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会议场外的一个单独房间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张舟坐在一把椅子上，面沉似水，左右站着飞子和十一郎等一众扈从，一个个表情冷峻。
站在下面的梅长青，也是脸色阴晴不定，而跪着的四个人，更是恐慌不已、体如筛糠！
张舟看完了手上的资料，又看了看下面这四个人。
“长青，他们都是你的属下，你说应该怎么办？”
“大人，事到如今，不管我知不知情，责任都是推脱不掉的，咱们九州商业有章法，就按章法办！”
“梅总管……”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拉住梅长青的袍襟，希望梅长青可以替他们辩解几句，却被梅长青冷漠的甩开了。
“长青，你先出去吧！”
梅长青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那几个人祈求的目光，径自离去！
“你们可有话说？”
老者用膝盖向前蹭了几步，老泪纵横。
“侯爷，都是老匹夫一时鬼迷心窍，拿了不该拿的银子……”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侯爷我……”
“苍老鬼，你还要继续装吗？”
老者一愣，旋即身体一软，也止住了哭声。
“九州商业的待遇不好吗？不够你养老？你还敢勾结利剑镇里面的人，盗抢自己的商队，造成三死九伤的后果！”
“侯爷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你以为度老边现在还活着吗？”
老者眼睛一闭，不再说话。
当初入驻龙州，商队人手不足，在利剑镇里招募了一些人，虽然经过审查、筛选，但仍有漏网之鱼，苍老鬼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
老书生坐镇利剑镇，独揽了镇子与九州商业的贸易权，把度老边、庞大头这些老牌势力挤压的不行，不由得心生歹念，度老边与卧底的苍老鬼里应外合，抢了商队！
想不到这个苍老鬼，竟然也被选拔成了“优秀员工”，来到了河州，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上台，就被拿下了！
其余三个人都是利剑镇其他势力的眼线，只是还没有机会动手而已！
几个人被押走后，张舟看了看飞子。
“你摊子太大，的确顾及不过来，但这种事不能再马虎下去了，更不能继续拖延，上次是五珍，这次是利剑镇，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哥，是我的问题！请大哥责罚！”
“责罚有个屁用！六扇门现在已经上了台面，很多事都要你亲力亲为，也属实是应付不过来，我打算把北六州的地下势力分剥出来，你选一个吧！”
“大哥，那我选留在北六州！不把这些隐患肃清，决不罢休！”
“舍得六扇门？”
“舍得！再说，每天想着怎么讨好客户，提供服务什么的，我的确是做不好，感觉特别累！大哥，我这可是实话实说！”
飞子对张舟的忠心，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好，完成交接后，我再给你一个任务，这件事不查清，我心里更是难安！”
“是富贵堂的事？”
“对，边军那么不给力，梅长青对此也不擅长，只能由你亲自去，明白吗？”
“明白，大会结束，我就去龙州！”
“记住，多和利剑镇的老书生合作，对于那些威胁到我们利益的存在，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
……
“梅兄，怎么一脸不高兴？让大人骂了？”陆方城微笑着问道。
“骂我几句倒好了，都是我大意，用人不查啊！”梅长青歉然道。
“这么大的九州商业，怎么可能一点瑕疵没有？今年我提交整治名单时，我看见大人的手都气哆嗦了！有时候我都问自己，是不是查的太狠了，一年时间清理掉了三百多人！”
“大人也难啊！”
“是啊，如果不是大人扛着，恐怕我真的会举步维艰！”
“听说柳大哥也找你说情了？”
“那也不算说情，只是和我说明一些现状！毕竟大人那里都已经知道了，我总不能把调查结果撤回来吧！”
“呼延家族人多势众，一旦抱团，的确不好管制，柳大哥也是不想弄得彼此关系过于僵化！”
“这个我当然知道，南平州地方特殊，对呼延家族倚重比较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人怎么说？”
“大人说，处置上急不得，办法上缓不得，采取分化、归化的方式，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来彻底消化掉这份隐患，便是大功一件！”
“还是大人谋划久远，你我都有所不及啊！”
“哈哈，废话，要不然大人为什么可以掌控九州，而咱们却只能做属下？对了，大人已经给了我地域主管级的审查权，你可要小心喽！”
“我可是你女儿的干爹！”
“没有干妈陪衬的干爹，不值钱！你抓紧时间找个媳妇吧，老实交代，有没有目标？”
“有是有，就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她是云州府政主官的女儿，见过两次，让我很心动，可我担心他爹会不同意……”
“不同意？凭什么啊？你堂堂龙州兼草原商路大总管，难道说，还配不上他的女儿？”
“她爹可是参加过殿试的，极为重视文士出身，而我没有参加过大考……”
“梅长青你怎么也开始俗套了？他如果真的敢狗眼看人低，自矜高贵！你还就告诉他，他女儿咱们娶定了！敢不给，就如大人说的那般，直接动手去抢！”
“你怎么和土匪似得？”
“大人不是教育咱们，做事‘霸气要有，匪气也不能丢’吗？”
……
唐雨儿就任六扇门主管，前往苏州坐镇！
因为张舟也摸不清此次入京的深浅，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把燕随心也强行留在了河州，暂时接替唐雨儿的位置，跟着关玉娘学习，不管什么样，“一家人”的关系已经洗不清了，那就得老老实实的，准备给东家“干活”吧！
京都码头，有一块归属九州商业的专用区，一个被清空的院子内，棠四娘极力压制的嘶喊，终于停了下来。张舟的胳膊，也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
“坏人，在河州没时间做坏事吗？”
张舟紧紧搂住棠四娘，色眯眯道：“谁让我的四娘这么迷人呢？”
“讨厌，那就别起来了！”
“哈哈，求之不得！”
“好吧好吧，我错了还不行吗？谁能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啊！瞧你没完没了的劲儿，真搞不明白，武夷和燕姑娘你怎么能忍得住不下手！”
“这个嘛，应该是时机不成熟吧！哎呦！”
棠四娘狠狠掐了他一下，以表达对他水性杨花的不满！
“你这次回京都，是打算干嘛？”
“纯粹是奉旨行事，具体干嘛，我也不知道！最近京都可有什么反常？”
“再反常，时间久了也就正常了，自从前太子出事以后，朝堂，乃至京都之内，就流露出一种压抑！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陛下也有些怠政，很多事都由宰相诸葛文山定夺，宫里宫外也都更换了不少人！”
京都内，反反复复的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排查，也正因为如此，影子的行动也不得不进入蛰伏期，避免在此期间受到波及！
“太子现在如何？”
赵琪瑛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给张舟写信了！
“不太好，前几天在朝堂上还被陛下斥责了一通！”
“因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陛下生日的筹备，但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很多对太子抛媚眼的官员，也开始和太子府疏远了！”
“唉，这也正常不过，太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听说雷骑将军何雄要替代张舒和，这事可有最新消息！”
张舟之所以关心何雄的事，主要是因为龙州关系到他极大的利益，何雄如果真的接替张舒和入主龙州，对他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尤南七写信和他说过，桓彬和张舒和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导致边军军心有些不稳，如果桓彬这个时候给张舒和打点小报告，换掉张舒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陛下的态度很坚决，不同意！但这件事却一直没有消停，几乎每天都有替何雄做举荐的！”
张舟有点不可思议。
“就那个粗货到底有何德何能啊？值得那么多人举荐？大柱国可有态度？”
“大柱国也不赞成，但以宰相诸葛文山为首的一些人，对此很是支持，所以才会被屡屡提及！”
“大柱国不赞成就好……”
张舟松了一口气，这个事裴元昭不同意，何雄再嘚瑟也得歇菜！
“我倒是觉得事情未必那么容易，因为军部有不少人也表达了支持！”
“军部？”
张舟印象中，军部应该就是裴元昭的一言堂！
“军部由大柱国主持执掌不假，但还有四征八骑将军辅佐！只是平时四征将军中，除了征西将军司马敬岩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司马敬岩还在南平州；征东将军受靖王牵连，已经归田，尚无人替补；可是还有征南、征北两个老将军，这次就是征南将军永禄，对何雄接替张舒和表达了支持！”
棠四娘对朝堂的了解，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诸葛文山！诸葛文山！”张舟反复念叨了几遍后，继续问道：“那个清露可有消息？”
“没有，御丹房也在找他！”
武侠山上作乱的主谋，就是清露，可惜这个家伙事后就不知所踪！
“陈亮呢？”
“陈亮升到了工部，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和宰相府可有过来往？”
“没有！”
“难道不是诸葛文山提携的他？”
“已经查过，当初提拔他的的确是诸葛文山，据说陈亮还是学生时，就被诸葛文山所看重，提拔的理由也是其年轻有为，可以任用，并没有其它的发现！”
官场就是这样，你可以否定，但别人也可以肯定，张舟可以打压对方，诸葛文山也可以提拔对方，这里面不一定有龌龊可言，欣赏角度不同而已！
“李寅呢？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李寅在他的情报系统中，位置特殊并独立，张舟也没有暗中让人盯着李寅，加上出于保护的目的，张舟好久都不曾联系过他，所以李寅如果不给他来信，他也很难掌握李寅的具体动向。
“听说在忙活着打官司呢！好像是为了一个庄子的归属问题，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
李寅现在忙着做生意，有些生意上的纠纷，也很正常。打官司就更不怕了，有老师曹意在，怎么也不会让他吃亏！”
“公主府可有消息？”
“还以为你能憋住不问呢？”
“嘿嘿，正经事正经事！”
“昨日刚得到消息，公主殿下被禁足了！”
“哦？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听说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陛下！”
“唉，皇家的破事可真多！”
皇家子弟被罚禁足，好像是最为司空见惯的处罚，张舟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这个诸葛文山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知道，这个人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给我的感觉，总是有点怪怪的！”
“相公，你有没有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做的不好，很多事都不知道，一定让你失望了！”
“傻瓜，说什么呢？万事开头难，再说，你现在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京都方面情况复杂，咱们选择低调行事，也是有备无患，更是为了长远打算……”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
“老黄以前一直说，还可以再干几年，怎么会突然同意回河州了？”
“……”
张舟有些走神，惹得棠四娘娇嗔的又喊了一声。
“相公！可曾听见我的话？”
“啊？怎么了？”
“讨厌，不好好听我说话！”
“呵呵，刚才想点事走神了，老黄的事，你不用多心，我让他回河州就是养老，没有别的意思，总不能让他为我拼到死吧？”
“相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怎么可能呢？”
“你可别骗我，我感觉的到……呀……你、你轻点……”
棠四娘的话被张舟的动作打断，声音也抖颤了起来。
张舟死皮赖脸的趴在了棠四娘的怀里，一面游弋领地，一面嘟囔道：“不要动，让我好好的想点事情！”
“讨厌，分明是你在动，坏死了……不要啦……”
巫山再起雷雨！
全天下，能够对这种声音免疫的，恐怕只有守在外面的梧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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