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出现倒是让张舟一愣,因为他对此人印象极深,曾随赵琪璇一起去过武侠山,在上山前的会议中,还有过争辩的魏姓文士!
“……本人魏文举,是公主殿下的谋士,能够证明九州侯张舟对公主有过暧昧之举,并诱导公主孤身上山,险些遇险……”
“……奴婢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可以证明……”
……
几番“惊喜”不断,让张舟越来越心惊胆寒,对方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而最后一个证人出现后,则是让张舟愤恨不已。
“……小人,是京都侯府的一名管事,曾见过九州侯和公主殿下在私下牵手同行……”
张舟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有口莫辩”,再也压不住怒气,一脚蹬踏在那个管事的胸口之上,力量之狠,直接把对方胸肋踢断,当场吐血毙命!
“小舟,你冷静!”
赵琪瑛急声喝止!而案后几个人却不为所动,始终没有说话的诸葛文山缓缓站了起来。
“可以结束了!对人犯进行收押!退堂吧!”
赵琪瑛也急了。
“宰相大人……”
“殿下,仅公堂之上杀死证人这一条,九州侯就是不赦之罪!老臣身为大唐国宰,这个罪绝对通融不得!还望殿下能做好维护法纪的表率!老臣先告辞了!”
话完离开,蒋巨也站了起来,对洪喜拱了拱手。
“这里是内务府,就有劳大总管了!”
洪喜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满脸怒意的张舟。
“九州侯,你如果有想法,想冲出这牢狱,杂家绝不拦着!”
赵琪瑛生怕张舟再冲动行事,急忙扯住张舟的胳膊!
“小舟,别担心,我宁可太子之位不要,也会救你出去,千万不要冲动!”
张舟不是不想直接杀了洪喜,冲出去!可是那样做,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后悔自己刚才有些冲动的同时,也突然想明白,怪不得没有给自己带上手镣脚铐,想必也是对方预备的手笔之一!
对方显然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可敌人究竟是谁呢?心思缜密到了如此程度?想想都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
张舟回到牢房,脑海里一片混沌,自己还是太弱了,竟抵不住对方的一次构陷!他相信赵琪瑛的承诺,但总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太子赵琪瑛,能力同样有限,恐怕根本救不了自己!
逃?怎么逃?关键是逃离以后怎么办?河州、苏州、秦州……太多地方,太多人让他放不下了!自己不是神,哪怕是半步境,估计面对此局也只能徒叹奈何!
内务府监牢也是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张舟关被在地下,除了对着摇拽的灯火发呆,什么都懒得去做了,更不知道外面到了什么时辰……
又轮到小迎子当值,他显然知道了堂审的结果,给张舟送饭时,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口口声声还说养我,可是你却先挂了,还怎么兑现承诺!”
“别哭,还没到最后关头……”
“昨天太子去求陛下,陛下见都不见,今天太子和皇后都去了,陛下还是不见;公主被直接挡在了宫门外不说,还被内务府的人强行送回了公主府;曹意大人和钦天监的一些官员,更是在宫外跪了几个时辰,依然没有效果,你说还能有什么法子啊?呜呜……”
张舟心里暖暖,轻轻叹了一口气,替小迎子擦了擦眼泪!
“你就不怕受牵连?”
“不怕,义父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现在都这样了,我怎么也不能那么不够义气,不管不顾吧!”
“哥哥知道,小迎子是我最够义气的兄弟,嘱托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按你说的,把信息送到了指定地方!”
“那就好,谢谢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来看我了!”
“我不怕受牵连!”
“别傻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有办法?”
张舟点了点头。
其实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机会逃走。他让小迎子送口信到一个秘密地点,然后传给码头,就是通知自己那些人,千万不要冒险来救自己!
他曾和棠四娘说过,如果大唐待不下去,就去草原,进入北燕,希望棠四娘能够记得这份嘱托,提前组织好家人,做好相应的准备,等自己逃回去后一起离开,这也是他最为理想的打算!
又过了两天,没有任何人来骚扰过他,小迎子不知道是不是信了自己的话,也再未出现,只留他一个人在苦熬苦等!
对方只收取了他的兵器,却没有搜他的身,凭借怀里的几颗魔气丹,让他有信心,只要回到地表,就可以逃走!然而没有任何消息的煎熬,对于没有“蹲过监狱”的张舟而言,也实在是摧残人!
脑子一直没有停止过运转的张舟,也熬的有些疲倦,生出了困意,就在迷迷糊糊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走近,忙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肥胖的身影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
不等张舟开口,那胖子率先出声冷笑道:“张舟,你也有今天?”
张舟精神一震,他听出了声音,是胖子鲁小义。
鲁小义见张舟没反应,又走近一步。
“现在求爷爷,爷爷或许可以……”
“滚!”张舟冷冷的用一个字回应道。
“呵呵,张舟,算你硬气,现在爷爷我有事在身,先不和你计较!”
见张舟没有服软的意思,鲁小义有些失望,然后又靠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现在马上跟我走,别耽误功夫,但提醒你一次,你捅了老子一刀,才给了二百两,这事爷爷和你没完!”
张舟确定了某种猜想,心里刹那间亮堂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诺千金,决不后悔,可是你鲁小义自己说的!”
“少说这些屁话,一码归一码,守信不代表我傻!现在没时间收拾你,赶紧跟我走!”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直走出内务府牢房,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想必是鲁小义已经做了极为稳妥的安排。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鲁小义反复确认了周围的情况后,才领着张舟快步离开,左转右绕的进了一个小胡同内。
张舟除了知道内务府监牢,建在禁城内,靠近内宫的边上,具体地形布置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确信对方是带着自己去见某个人,张舟真的会担心,这是不是鲁小义故意设局,打算找个人迹罕至的僻静角落,然后找一群人来报复自己!
至于谁会见自己,张舟推想十有八九就是皇帝赵乾元。难不成抓自己入狱,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见自己一面?这也太会玩了吧!
心中疑惑只增不减!
穿过迷宫一样的胡同后,走进了一个小院内,院子有几个房间,其中一间里面还亮着灯,鲁小义上前轻轻扣了扣门环,说了一句。
“人带来了!”
里面回应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他进来”。
鲁小义给了张舟一个眼神,张舟会意,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明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布置的十分简洁,飞快一眼,即见全貌,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摞书籍信封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大唐皇帝赵乾元,张舟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欣喜,只感觉心生委屈、鼻子发酸,连忙跪倒。
“臣参见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赵乾元说话,更不敢抬头探看,欣喜一点点变成了不安,原先在赵乾元面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适应”感,此时已经消散全无,竟有了战战兢兢之意。偏偏赵乾元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一般,沉默的气氛,让张舟几乎生出一种崩溃之感。
“张舟!”赵乾元终于打破了沉默,突然说道。
张舟连忙应声。
“臣在!”
“与琳琅公主之事,可是真的?”
张舟此刻竟然生出不想欺瞒对方的想法,趴伏在地,一言不发!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对吗?”
“臣有罪!”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
“陛下,此事和公主殿下无关,都是臣行事轻挑,给公主殿下招来了风言风语,陛下如要惩治,就治臣一个人的罪,臣罪有应得,绝无怨念!”
“你既然说罪有应得,那你说说,怎么处罚才是公理公道,让你心服口服?”
三官联审,已经定了他死罪,而赵乾元却这样问他,明显是不打算要他的命了。
“一切都由陛下圣裁,陛下的决定,臣认为就是最大的公理公道,而臣也绝对心服口服!”
“张舟,你媚主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绝对不是媚上……”
“呵呵!”赵乾元笑了一声,张舟不由得心跳加速,因为这笑声很冷。
“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好一个忠心耿耿!”与此同时,赵乾元一拍桌案,愤然站起。
“张舟,你当朕是一个一叶障目,而是非不分的昏君吗?”
张舟额头触底,心惊不已,感觉赵乾元的怒气,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琳琅公主之事!
“臣虽然有亵渎公主声誉,可……”
“朕指的不是这些!”
“那……”
张舟脑海思绪如飞,一桩桩一件件的过滤着自己的那些破事,一定是有让赵乾元察觉而不悦的地方,可究竟是哪一件,他根本无法确定!一时间心慌不已,无言以对!
“怎么?慌了?不敢说话了!”
“臣有罪,但臣从来没有背叛过大唐,更不曾有负于陛下……”
“违反大唐律,难道还不算为害帝国吗?不算有负朕的期许吗?”
张舟触犯过的大唐禁律,多了去了,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索性趴在那里不敢搭话!
赵乾元见张舟不说话,更是恼火,把书案上堆放的一摞密信,统统拿起,天女散花一般的丢到了张舟身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里面哪一桩是冤枉你了!”
张舟急忙拾起散乱在地上的密信,逐封打开观看内容!
“……收集流民数万,并为私属,擅自钻营龙州,售卖粮草于边军……”
“……秦州违制建雄城,有不轨之图谋……”
“……商队势大,言之为民,行之为军……”
“……私通南平州豪族,有增乱西北之嫌……”
“……行贿多州官员,行扩张商业垄断之举……”
“……河州已成私属之地,朝堂无以奈何之……”
“……毁御赐金刀而不报,藐视帝王……”
“……诱导琳琅公主入股九州商业,以扩势力,轻贱皇室威严……”
……
大大小小十几条罪名,把张舟看得汗如雨下,关键这些罪名中,他竟然找不出一条,可以进行合理辩解能向外推脱的!
“朕给你信任,予你便利,而你却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真把朕当成了耳聋眼瞎的昏君不成?你以为你那些所作所为可以瞒天过海吗?还是觉得有了太子和皇后的宠信,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恃无恐?那些小的龌龊,朕就不说了,河州地界,水泼不进;属众言之为民,行之为军!你九州商业,足有属众近二十万,你能告诉朕,你想干什么吗?未报朝堂允许,就在秦州修建雄城,又是什么目的?有何居心?难不成你想照仿司马家族,建立国中之国吗?”
张舟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不错,隐藏的挺好,根本没有想到赵乾元掌握的如此之多,自己还嘚嘚瑟瑟,张牙舞爪的以为安稳无事,却不知早就露在外面了!
尤其赵乾元最后那句“国中之国”,足以把他一连串的罪名摞在一起,再钉上一根“死罪不赦”的大钉子!
“陛下,臣年少无知,的确做了很多不知尺度的错事,但臣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对不起大唐之举,也没有一点忤逆陛下的想法,请陛下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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