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主,孤有个小女儿,对你很是欣赏。”国主说了这么一句。
裴婴瞬间明白,笑道:“国主这是想要联姻了?”直接点破。
国主也不恼,反而笑问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晚辈已有婚约,实在是抱歉。”
“孤也听说了,与你定亲的是好像是大祭司家的千金,上丘有名的美人啊。听闻是上一辈就定下的婚约?”
裴婴点点头。
“那确实不好违逆啊,若是孤要你解除婚约娶孤的小女儿,那就把你陷入了不孝不义之中了。看来孤小女儿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晚辈实在抱歉。”
“算了。”国主挥挥手,说:“孤不想陷你于不孝不义之中,所以,劳烦你帮孤转告若涵小姐,若是她愿意嫁来龙玄,那孤便放过上丘,不然,必定永绝后患。”
裴婴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龙玄的国主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也听说龙玄国主有个儿子正是适婚年龄。但是为什么,他要提这样的要求?裴婴百思不得其解。
“裴少主?”国主叫了声,手指敲着桌子,桌上的清茶已经没了烟气。
裴婴反应过来,说:“恕晚辈无礼了,这个话我不能转述,也请国主打消这样的念头,若涵是绝对不会嫁到龙玄的。”
“难道你便让孤赶尽杀绝吗?”国主轻问,“孤不会手软的,上丘什么情况你也都清楚,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么孤的大军便会屠城,整个上丘都不会放过。接受孤的条件,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裴婴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只觉得精神恍惚得很。
阿七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在那个帐篷里,另一个裴婴在不停地找着什么。刚刚他光顾着听少年的自己和国主说话,一不留神,竟然将顾信之弄丢了。只是那么一瞬间,顾信之就不在他身边了。
裴婴拼命地找他,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顾信之,他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但是找遍整个帐篷,连顾信之的身影都没有。
他冲了出去,看着自己走远的背影,大喊:“喂!裴婴!你停下!”
恍惚间,少年裴婴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叫他,他回头,除了阿七,没有看见任何人。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叫他呢?
少年裴婴微微摇头,重新往前走。
裴婴在后面喃喃道:“顾信之去哪里了?顾信之去哪里了?顾信之!”要是把他弄丢了可怎么办啊?明明在这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了,应该送他去休息的,偏偏自己却还是不管。
裴婴开始埋怨起自己来,这种愧疚的害怕的情绪越积越多,渐渐地将他笼罩在一个怪圈里。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景象已经变化了,他唯一关系的就是顾信之,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少年裴婴回到上丘的时候,龙玄族的要求已经在族内传开了。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同情的、心疼的眼神。
他受不了这种目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涵,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龙玄国主说七天之内要作出决定,要么他们过来迎娶新娘,要么他们的铁骑就会踏遍上丘的每一寸土地,踏在上丘的每一个人身上。
即便是这样,裴婴依旧不想把自己精心呵护的女孩拱手让出去。
但是,无数的人过来劝他答应这个条件,保存上丘的最后一点血脉。上丘不能亡。
他当然知道,上丘不能亡,他也明白,在上丘和平陵若涵之间,他更应该选择上丘,但是他就是无法开口。
“少主,大祭司来了。”阿七进来说。
伏在桌子上的裴婴抬起了头,昏暗的房间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阳光一下子落在他的身上。
“请进来吧。”他说。
阿七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一头白发的大祭司进来,拱手道:“见过少主。”
“大祭司不必多礼,”裴婴此时已经重新坐回去了,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光亮,“不知道您来何事?”
“少主应该知道老臣为何而来。”
“如果是为若涵的事,大祭司就不必多劝了。”
大祭司摇摇头,说:“老臣身为若涵的爷爷,想必是有权力开这个口的,与其这么干耗着,老臣还是劝少主听众人之言,便应了龙玄国主吧。”
“大祭司……”
“少主倒不必为若涵担心,是非轻重,她懂的。少主也莫怪老臣狠心,与整个上丘相比,老臣的孙女确实不值得少主如此。老臣是上丘的大祭司,应该为整个上丘着想,您是整个上丘的少主,更应该为上丘所有臣民着想啊。”大祭司语重心长地说。
听罢,裴婴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老臣也不逼迫少主,只是,您不管如何,总要负一方,老臣不想您成为上丘的罪人啊。”
“大祭司,您让我想想。”裴婴说。
大祭司点点头,说:“老臣便不打扰少主了。”老人说完,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裴婴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想了很久,最后,他朝门外喊了句:“阿七。”
黑衣少年进来,他跪在地上,随时待命。
裴婴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黑衣少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听着,交给你一个任务,从此刻开始直到你生命的尽头,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无论我如何,你都要时刻守护在若涵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寸步不能离开。”
“少主,我是你的护卫。”阿七第一次对他的安排提出了异议。
“我知道,阿七,一直以来我都只当你是我的专属护卫,因为你曾说过,今生只会听我的吩咐。那么今日乃至后来,我希望你都遵守你的诺言,记好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阿七沉默半晌,最后点头说:“好。”
只一个字,便把他所有的决心都交了出来。
裴婴把他扶起来,终于说出心底所有的顾虑和安排。思考这么久,他已经对每一种结果都做出了预测,虽然可以选择最优的那一种,但是那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所以裴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屈服,他依旧是那个上丘最夺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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