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见那汉子犹犹豫豫,不由急切地厉声喝道:“快啊!我叫你快点儿进去救小公子!”
这一次,那汉子咬了咬牙,竟是后退了两步,道:“抱歉,夫人,奴才要命!”
说罢,便转身夺路而逃,竟是要在此时背离林家!
“你!”林夫人指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气得是七窍生烟。
但此刻,显然不是发怒的好时候,她放低了些身份,带着几分恳求,对着跟来的众人道:“他不进去,你们呢?谁,谁愿意去救救小公子,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话落,没有人动。
刚刚那汉子的行为深深地影响了他们,那汉子用最直白的行动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林府,不再有什么威慑力,一场大火,几乎毁了所有。
刚刚,林夫人说,只要能救小公子,什么都能给,可是,不救小公子,趁着这场大火,卷带着一些钱财离开,也是一世无忧!
想到这一点,众人之中,有几个人的眼睛有些泛红,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大火来势汹汹,里面的人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冒着有可能丧命这样大的风险去救个死人……有些不值啊……
他林府的小公子的命,就是命,他们这些奴仆小厮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或许以前是,但这一刻,凭什么呢?
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有人奔向了府库,有人跑到了书房,有人闯到主人家的厢房,有人冲着林夫人的小金库而去……
他们心中冒出这样一句话,迅速而又坚定地占据了全部的心神:若是要冒险,也该是为自己求财!
有的人还会向林夫人道一声“对不住了”,或者“抱歉”,更多的人,贪婪地趁火打劫,背主离去!
“你……你们……”林夫人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一刻,这个坚强的当家主母,终于崩溃了,她无力地跪在地上,哭喊道:“辉哥儿!我的辉哥儿,谁来救救我的辉哥儿啊!”
也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小姐!”
伴随着杏儿的一声惊呼,林娜瞬间将那来救辉哥儿的小厮带来的一整桶水倒扣着,从头顶浇到了身上!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一口气冲进了火海!
林娜!
我的心脏都要被这样巨大的刺激,吓到骤停了。
我虽然一直尾随着林娜等人,但终究还是隐在暗处,林娜此刻距离火场实在太近,动作又太过突然,纵使我再有心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这一切发生地太急太快,只是一个眨眼,林娜的身影便冲入火焰之中,消失在我眼前。
身体快过头脑动了起来,这一刻,我只想着追上林娜,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林夫人等人还此时未从林娜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只感觉眼前火光一黑,似有一阵强风拂过,连面前房子上的火焰都被吹开了门户,还以为是天神庇护,不由得对林娜救人之行充满希冀。
林夫人双手合十,向着四方弯腰下拜,口中连连念道:“佛祖,菩萨,请保佑我儿平安,我愿从此吃斋念佛,为佛寺多添香火银,为我佛重塑金身,只求能救下我儿一条性命......”
若非我此刻已经深入火海,且没有关注这女人,听到这样一番言论,我定然会毫不客气地失笑出声。
这多么可笑啊......
去帮她救儿子的是林娜,而她却在那里祈求神佛?那些稳坐诸天的神佛若这般好说话,还会有人间八苦?
然而,事实上,或许林夫人当时也知道这没什么意义,只是忍不住将希望寄托其上,以求那么片刻的心安罢了。
......
在金鳞院厢房之中,何尝不是也有一老一少在祈求神佛呢?
“咳咳,小公子,咳,您再坚持一会儿,很快会有人来救您的,您吉人自有天相,神佛都会保佑您的,咳咳咳。”赵嬷嬷抱住怀中的男孩儿,一边用尽量沉稳的声音安抚着害怕到发抖的少年,一边尽力用衣服包裹住他全身,没有让他沾染上一点儿火星儿,而她自己,却被烟熏火燎的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呜呜呜......”林辉将头埋在赵嬷嬷的怀里,尽管两人躲在稍微安全的角落,林辉身子还是因为害怕而不住地颤抖,哭泣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传出。
赵嬷嬷费力地喘着粗气,好像随时都会喘不过气,窒息而亡一般,可她却还是十分艰难地抬起手,自上而下轻拍了两下林辉的背脊,希望能让少年安心一些。
在之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房梁经过长久的炙烤,变得脆弱不堪,或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将其震松,然后,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刻下掉,给人以毁灭般的打击!
轰——
燃着成火柱的房梁从天而降,位置,正是赵嬷嬷与林辉二人所处之地的正上方!
“公子,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赵嬷嬷仿佛爆发出了最后的回光返照,以老弱残躯,生生推开了林辉,还把握好了力道,避开火焰,直把他推到了那片仅剩的安全之地。
然而,就是这把人推开的时刻,却让她自己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躲闪时间,赵嬷嬷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艳如血一般的火焰在眼前不断放大。
只见那通体冒火的房梁自其头顶悍然砸下,正中赵嬷嬷的背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不知砸断了多少骨头。
这场灾难到此还远没有结束,似乎是为了惩治赵嬷嬷多管闲事的救人之举,在下砸的同时,那房梁还带着从天而降的大地之力,毫不留情地将本已经无力反抗的她压倒在地。
咚——
这是年迈的老嬷嬷无法承受的沉重。
林辉显然被这一幕吓傻了,半分反应也无,只睁大着眼睛,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倒地不起地赵嬷嬷,将身子颤抖着缩成一团,四肢并用地缓缓后爬,好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辉哥儿——咳咳,嬷嬷——”远方女子的喊声忽然飘进他的耳朵里,而且好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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