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碧芝下楼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彼时黄鹂正要关门,对上他的眼,露齿一笑,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钱碧芝摇摇头——他总觉得女人眼里带着些奇怪的、让人猜不透的神色,就像是预知了什么结局,伸出手去拥抱它那样,带着决绝和一点点凄惶。
脚下的阶梯是木头的,踩在上面发出吱呀一声。他回过神,料想自己怕是想错了。
徐篡明无力又绝望的看着女人轻轻合上了门,唇边噙着笑,还是那副眉眼弯弯的纯美样子,看的人心里发腻的甜。她婀娜的身子向前微微倾着,单手端着一个清透的白瓷盘子,盘子里乘着等候已久的“舌嚼牡丹”,右手背在身后,一副活泼的小女儿态。
和原先并无半点不同的样子。
可徐篡明知晓,某些事情该发生了。他撑住晕痛的额角,挣扎着怒吼出声:“黄鹂……你不是黄鹂!你到底是谁?你把药下进了哪里?”
他以为他的怒吼可以震慑一下这个看来年纪轻轻的女孩,可出口的话却带着虚弱的气音。
他惊了一下,又张嘴想要骂人,却吐不出连续的几个字来。
黄鹂一反常态,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恐惧的表情,笑嘻嘻凑近他,那盘价格昂贵的“舌嚼牡丹”被她毫不在意的搁在桌子上,她自己却凑近了徐篡明,像原先那样,温柔的偎进徐篡明怀里。
的确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她好像对桌上粘腻的、红的发黑的血迹视而不见一般。
她柔声说:“老总怎么了,我就是黄鹂呀。今年二十三岁,脸长的比实际岁数年轻些,来婉约楼两个月,在卢紫姚卢老板手底下教养了二十八日。因我从来乖顺,她很喜欢我。您喜爱性格体贴柔顺的女孩子,不喜欢女人跟您闹脾气。没想到碧姐姐被客人宠着惯着,气性也大了,让您碰了一鼻子灰,卢老板这才将没有恩客宠爱,身价不高又初出茅庐的我引荐给您呀。”少女将美好的头颅埋进徐篡明僵硬的颈窝,柔软的胸脯和徐篡明贴的紧紧的,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话,“一切都很正常,不是么?”
若是换了从前,徐篡明定会直接将这媚意满满的女孩扔到床上去,可如今他浑身僵直犹如死尸,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小腿肚子上一直传到胸腔里,乖顺的偎在他怀里的女孩像一只刚从田埂泥潭里苏醒的青蛙,散发着沉沉的阴气。
少女突然抬起头来,微微睁开了眼睛,让徐篡明看清她眼底的神色,声音突然清淡下来:“如果徐篡明老总没有中招,或是毒还没有侵入肺腑显现出症状……那么一切都会是这样正常、这样美好的。”
她最后一句话及其低,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徐篡明却在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声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同时身体突然怪异的向后倒去。
黄鹂站起身来,任由徐篡明整个身躯翻过了椅子后面,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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