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宋长衫一行人离开“柳堂”,已经过了两日有余。
梦随生还是老样子,这日他跟门口几个大婶唠完磕,收了满满一篮子热情的大婶们给的毛豆儿,提在臂弯里。他十分绅士的向大婶们道过谢,同时极有礼貌的表示自己要把这些毛豆带回家去煮,然后在一群大婶们的称赞声中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把毛豆随手搁在灶台上,转身去院子里收干掉的衣服。院子和厨房离得很近,厨房没有门,从锅炉和灶台旁边往外,不用很费力气就可以看见院子里所有的景象——
他好像很喜欢植物,院子里有很多的树。这些树里绝大部分都是桂树,但是东面矮墙的角落里孤零零的种着一棵垂丝海棠。
夏秋之交,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院子里飘飘扬扬很多的白色小花,空气里弥漫着甜蜜而濡软的味道,芬芳的几乎有些刺鼻。
六月底,气温短暂的留下一丝热度,是夏日的余温。
日头很厉害,在正午或者午后三四点的时候,尤其的毒辣。所幸这些桂树都长的很茂密,这样子日光投进这个小院子里的时候,不会是完全的无遮无拦。
地上有一小块菜地,土翻的烂软,种的大葱。白色、金黄色和紫罗兰色的蟹爪菊种在很多个娇小的土盆里,一个盆里种着一棵,围着四四方方的菜地,只留下一条小路可以走进去,四旁绿地如茵。
靠近门的两侧各支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竹架,上面爬着淡紫色的眼泪状花瓣——
是两枝紫藤花架。细长易断的花茎藕断丝连,一直缠上了墙头趴着的三颗长长的香瓜。
香瓜一半身子趴在墙头,丰硕的屁股慵懒的垂下来,浅绿色的茎带着透明的软刺,一摸上去,有些毛喇喇的疼和粘腻。这些茎随着搭建的架子四处攀爬,一些勾连在门口的紫藤花架上,另一小部分蜷缩在角落里一棵长势不大旺盛的、蔫头蔫脑的葡萄架上,架子低矮,下面有一口大水缸。
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被填的满满的。梦随生在两颗最高大的桂树——他们正好呈对角线式分布——中间粗壮的树干上绑上一条细而坚韧的铁丝,上面挂着几件衣裳褂子。
他如今正把这些衣裳从铁丝上解下来,搭在臂弯里——好像他的臂弯,就是用来挽着粗麻束脚裤子、毛豆、韭菜或者大葱,或是偶尔买回来的螺蛳之类的。
梦随生有个癖好,与他飘然若仙的外表极其不符的癖好:他非常喜欢一切重口味的东西,做菜给自己吃的时候,菜里面会加两倍多的盐、麻油或者辣椒粉。
他面色沉静,唇角挂着一丝微弱的笑,把那条滑稽的束脚裤子四平八稳的叠好,放在手心里。
“嗯?”天空万里无云,他却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停,抬起头看着东方。
依旧一片祥和,什么也没有发生。
梦随生缓缓、缓缓的皱起眉头。
随着他手上的力气加大,束脚裤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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