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谦送走陈芊瑶后,他跟李大亮交待了几句话后,便独自一人回了书房。
走进书房后,李恪谦打开了行李箱,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皮制的袋子,按开上头的扣子后,他从皮袋子里抽出了一把柳叶刀,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试探着刀刃的锋利度,突然,李恪谦隐约听到外头有微弱的呼吸声,他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书房那扇半掩着的门,用力一甩手,柳叶刀随着掷出去的那股力道穿过门缝,钉在了走廊上的木柱子里。
马平望着柱子上的刀,心有余悸,刚刚若是自己在往前多走一步,那把刀可就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了,马平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因为紧张分泌过多的唾液,尴尬的说:“李先生,这……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吗?”
李恪谦走到书房门口,拔下了木柱子上的柳叶刀,对马平冷笑着说:“客人?呵……有偷偷摸摸的客人吗?”
李恪谦的话让马平更为尴尬,他干咳了一声,提起手中的皮箱子说:“李先生,你要的图纸、手枪和子弹都在这里边。”
李恪谦看了一眼马平,又看了看皮箱子,他却毫无把皮箱子接过来的意思,只是转过身推开了书房另一边的那扇木门,直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他把刀放进了皮袋里,背对着马平,客套的说了句:“马先生,请进。”
马平无奈的跟了进去,把皮箱子放在桌子上,耐着性子询问道:“李先生,今晚,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李恪谦打开皮箱子,检查了一下里头的枪支跟子弹,确认无误,李恪谦从里头取出了图纸,把皮箱子的盖子合上放在了一旁,他打开图纸,坐在凳子上认真的研究着裕泰布庄附近的地形,突然开口问道:“马先生,不知你们军情处对裕泰布庄的了解有多少?”
“裕泰布庄是南京城里的老字号了,不过在一个月前,有一个叫孙谨的人出高价把布庄给盘下来了,据我们了解之前孙谨一直在北平一带做买卖。”
“北平?离东北很靠近嘛。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盘下布庄,有点意思。”李恪谦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和一支笔,问道:“哦,对了,马先生,布庄里有一共多少人?”
“布庄里,算上孙谨主仆一共有三个人。”
“三个人?”李恪谦放下放大镜,手指敲打着桌面,略有所思的问道:“晚上,他们都住在店里吗?”
“不,其中一个伙计是本地人,布庄打烊后,他就会离开。”
李恪谦把图纸收了起来藏进了抽屉里,又把枪跟子弹锁在了柜子里,他拿了一把匕首,走到了马平的跟前,嘱咐着说:“马先生,待会到了布庄后,我们一人解决一个,速战速决,切记今晚千万不可以用枪,一旦有枪声传出,势必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了。”
“恩,我明白。”马平低头望着手里头的那把匕首,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脱口而出说:“李先生,你的做事风格,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朋友?”李恪谦疑惑的看着马平。
马平把匕首藏在了腰间,视线停留在李恪谦的身上,一脸严肃的回答说:“恩,他是我在军校的同学,也是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他叫张文翰,我想李先生应该不会陌生!”
李恪谦听到‘张文翰’这三个字不免咯噔了一下,他把装有柳叶刀的皮袋子绑在了腰上,故作镇定的说:“文翰?嘿嘿,是不陌生,可我没想到的是马先生竟然跟文翰是同窗好友。”
马平冷眼旁观,他自信以为把握住了自己与李恪谦的谈话节奏,甚至认为自己触碰到了李恪谦内心最软弱的一面,马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故意暗示着说:“李先生,你或许不知道,我跟文翰不但是同窗好友,还是两个有着共同信仰的同志。”
李恪谦听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马平的意图,他嘴角微微往上一翘,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同志?我知道文翰的信仰是孙先生的三民主义,可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吗?”
马平脸色一变,刚才脸上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心里暗自叫苦,他为自己低估李恪谦的心理防范能力而懊悔,马平尴尬的冲李恪谦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问道:“李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马平脸上的表情变化被李恪谦看在了眼里,但他却不露声色的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说:“现在时间还早,等过了十点,我们再出发。”
李恪谦坐在书柜旁的太师椅上,从容镇定的翻看着书籍,马平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有些无所事事,突然,他看到另一边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残局,顿时来了兴趣。他走到棋局旁,盯着棋盘上的布局,愣了好一会,他才从棋盒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正要往棋盘上放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马先生,那盘棋,你最好别动它!”
马平收回了举起的手,把棋子放回了盒子里,他转过身见李恪谦正在穿外套,忙看了眼说手腕上的表,原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点,马平见李恪谦离开书房,慌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李府。
李恪谦坐着马平的小汽车来到了裕泰布庄,马平把车子停在了布庄附近后,关了发动机,熄灭了车子的前照灯,他们坐在车里静静地观察着布庄附近的状况。李恪谦见布庄附近没人经过,他示意马平下车。
他们一道绕到了布庄的后头,利用叠罗汉的方式,李恪谦成功的翻进了院子里,他摸着黑小心翼翼的走到后门那儿,趁四下无人打开了后门,把马平放进了院子里,李恪谦对马平做了几个手势后,两人就分开各自行动了。
李恪谦闯入的屋子是老板孙谨住的,他蹑手蹑脚的往床边走,却不料在他刚摸到床边的时候,孙谨突然醒来,一个飞脚向他太阳穴踢去,李恪谦举手一挡,反腕钩出,拿住了孙谨踢过来的右脚。
孙谨急忙奋力抽足,左手一翻,抓住了李恪谦的左臂,滚下了床,问道:“你是谁?半夜三更闯入我家意欲何为?”
李恪谦笑道:“我是阎王差来的使者,专取你性命的。”说罢,他手臂绕了个小圈,微一运劲,已把孙谨的手震脱。
孙谨气得全身发颤,喝道:“你偷袭我,无耻!”纵身高跃,疾扑而前,双拳往李恪谦的两边太阳穴打去。
李恪谦仰身避开,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有点意思。”
孙谨不再说话,把身上的衣服一脱,腰带一勒,身子一跃而起,向李恪谦那边疾撞过去。
李恪谦心知惹怒了他,当下不敢怠慢,拧过身躯,左掌往外穿出,一掌往他小腹击去。孙谨向右避过,右掌疾向对方肩井穴插下。
李恪谦左肩微沉,刻意避开孙谨的手掌,不待左掌撤回,右掌已从自己左臂下穿出,出其不意的击打在孙谨的左臂上,孙谨知晓这会不论如何变招,都不免要中这一掌,索性把心一狠,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个手指如鹰爪从李恪谦的双臂上划过,随即向后跃开。
李恪谦看衣袖上被孙谨抓坏的地方,冷笑的说:“我真是没想到一个布庄的老板竟然会有这身武艺,我之前真是轻敌大意了。”
孙谨用手按着肩膀,忍痛说:“小兄弟,你杀我无非是为了求财,如果你今天能够放老哥哥一马,来日我定当重谢,”
李恪谦脱下西服,扔在一旁,冷冷的说道:“我要是不照做呢?”
孙谨脸色一沉,说:“臭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恪谦毫不客气的说:“孙老板,小爷今个儿就想尝尝你酿的罚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孙谨一声冷笑,快速出击,施展擒拿手中的绞拿之法,左手向上向右,右手向下向左,双手交叉而落,一绞之下,同时拿住了李恪谦的双腕。
李恪谦一挣没能挣脱,飞起右脚往孙谨的下盘踢去,让李恪谦所料未及的是孙谨双脚竟把自己的右脚给死死的夹住了,无奈之下,他往后一翻,使出了一招连环踢,终于挣脱开了。
孙谨却死咬着不放,在危急之际,李恪谦双脚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忽然之间接连踢出了九腿,孙谨显然被李恪谦这一通踢变得有些手忙脚乱,避开了前七腿,最后两脚竟然未能避过,哒哒两下,左胯右胯均被踢中,两人齐向后跃。
孙谨中了两腿,勃然大怒,身形一晃,斗然间欺到李恪谦的身边,挥拳而出,‘呼’的一声,向他的太阳穴打去。李恪谦赶忙举手去挡,双臂相交,只觉手臂一阵剧痛,心里一惊,一时间被孙谨抢攻数招,李恪谦脚下被一勾,跌倒在地。
孙谨得意的拍了拍胯上的尘土,冷笑道:“怎么样,这罚酒的滋味不好受吧?”
李恪谦一声不响,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背拍了拍衣袖上的土尘,冷嘲道:“哼,你的罚酒也不过如此嘛!”他纵身而上,肘底冲拳,往孙谨的脸颊上击去,却被他举臂挡开。
李恪谦见久战不下,故意卖个破绽,露出前胸,孙谨见机挥拳击向李恪谦的胸口。孙谨哪能料想到李恪谦的右臂忽地穿出,将他的双臂掠在外门,左掌蓬蓬两拳,击在他腰眼之中。孙谨心知着了对方的道,见势不妙赶忙弯腰缩身,发掌还击。
李恪谦早就料到他由此一招,将右手钩转,刁住孙谨的手腕,利用太极四两拨千斤的原理将他往外带出,右脚在孙谨腿上轻轻一拨,借力使力,重重的把孙谨摔在了地上。
李恪谦掏出一把柳叶刀,快步走到了孙谨的身边一把将其抓起来,用刀抵住了他的咽喉。马平见李恪谦制服了孙谨佩服的鼓掌,赞叹道:“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般身手,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李恪谦把马平当做了空气,完全没有理睬他说的话语,李恪谦的视线一直盯在孙谨的脸上,他冲孙谨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刀,用日语说道:“富士山下盛开的樱花。”
孙谨的脸色变得有些诧异,他看着李恪谦,犹豫的用日语接道:“绚丽长久。”
李恪谦嘴角微微往上一翘,用日语说:“孙老板,谢谢!”说罢,他一抬手利用手中的柳叶刀干净利落的割断了孙谨颈部的大动脉。
孙谨用手捂着自己的颈部,鲜红的血液如水柱般喷射了出来,孙谨瞪大了双眼,指着李恪谦,说了一个‘你’字,他就仰倒在地。
李恪谦用帕子擦拭干净柳叶刀上沾染的血渍后,就把刀藏进了皮袋里,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西服,掸了掸上头沾染的土尘,走到马平的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记得把这儿打扫干净,别露了马脚。另外,你回去告诉任时初接头时要用日语说口令,让他学一下,别到时候出了洋相,坏了大事。”说完,李恪谦把西服搭在手臂上,冷哼了声,离开了。
马平看着李恪谦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他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孙谨,脱口而出说了俩字:有趣。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