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九点,宋方离开位于莫利城的家,一路辗转向城外区去。
虽然红执意要跟在宋方身边,返回玫瑰街区,宋方还是把她送去了学校——第一天就逃课,可不是个好开头。菲娜本来就已经是插班生了。
然后宋方呆在那儿,欣赏了一阵红生无可恋地跟诸位小学一年级新生们打交道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所学校的管理还是不错的,学生们进学校容易,除非放学,是不允许离开学校的,午休时间也不行,除非有家长来接。所以从客观上,红很难离开学校四处乱跑。
至于如何让红在主观上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里?
那就要靠宋方发自灵魂的拷问了:
我为啥要回城外区?还不是为你红?蕾切尔奔波劳碌。
什么?你的事不用我管?那有本事你把你自己的那个身体从地里挖出来呀。
“……我还是担心有人发现我。”
戴着棒球帽的程婧坐在宋方身边,拿两只眼睛在帽檐下面左瞄右看。
“……你只要别表现的那么像个偷地雷的,就没人看你。”
“偷地雷的?”
“没什么。别在意。”宋方不打算解释这个万年老梗。
程婧坐直了点,收拢目光,可没过多久,又忍不住四处打量。
“我的相貌可是被新闻公布出来的。确定没人能注意到我?”程婧说。
“你以为谁都有闲心关心一个陌生人长啥样么?”宋方淡淡地回答道。
莫利城下城区的居民,就和以前地球上的普通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却很难说是城市的主人。每一天为了生活,他们疲于奔波,对于不属于自己生活圈子里头的事情,很难分出精力去真正关注。
宋方和电车上所有人一样,低头查看自己的终端。
忽然他伸手,看也不看,就揪住了程婧的后衣领子,把跟猴子似的爬上了座位的她给摁了回去。
“哎呀好疼……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而已。”
“那你可以好好坐在那儿,扭头看。”
“不舒服嘛……”程婧咕哝道,然后叹息一声,“咱们两个都出门了,万一有事耽搁,小菲娜回家之后没有人怎么办?唉……我应该留在家里的。”
“没事。我不过去,老师不会放菲娜离开学校。至于你,”宋方嘴角抽了抽,“为了菲娜和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看你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程婧想起昨天晚上被她打碎的那十几个盘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那就是她心血来潮想要洗碗的唯一成果。
宋方白了程婧一眼。
按理说莫利城下城区不在程婧原本生活的圈子里,在这里碰到认识程婧的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她爹妈公布她的死讯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安生地猫着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宋方真的担心,自己出去一个白天,等回去一看,自家被拆了。
唉……二哈就得多出去溜溜啊……
还有宋方也不确定程婧能否发觉菲娜的异常。在红回去之前,还是不要让程婧有根她独处的机会了。
过了不久,莫利城城墙离宋方他们远去。又折腾了一阵,宋方和程婧总算回到玫瑰街区。
打开他那间用集装箱改造的房屋,一股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
“不到二十天没回来,家里就有积灰了。”
宋方咳嗽了两声,走进这小小的房间,将窗户打开,开窗通风。
程婧随后走进房间,有些感慨地四处打量。“再来看一眼,还是觉得,你这屋子可真破。”
“喂喂,就这破屋子,曾经救过你一命好吗。”宋方说。
那晚要不是宋方将程婧带回家,恐怕程婧早就成一滩血水了。
不过如果那晚没有遇到程婧,宋方自己也早已从星际中消失。群星璀璨的夜空中,找不到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办完了事,晚上来接你。这是你的午饭。”宋方把早就准备好的饭盒递给程婧。
程婧接过饭盒:“隔壁要是再鬼哭狼嚎,我可以继续敲暖气管子么?”
“不建议这样做。不过你可以直接踹墙。只要你腿够结实。”
宋方笑道,出了门,先去了趟自己正式工作的工作地点,溜了一圈,看了看资料,就回来了。
话说自从他办完手续正式晋升为主管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然而无论办公室内外,没有任何人有怨言,至少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
看来当主管还真是有点特权哈。
宋方非常心安理得地继续着自己吃空饷的生涯,乘坐那趟老旧的磁悬浮列车,回到了玫瑰街区。
然后宋方直奔吉尔的酒吧。
下午过去一半,人正是最懒的时候。随着夏季的到来,逐渐升高的气温令人感到不适。
不过昏暗的酒吧里,倒是很凉爽。
为数不多的几名酒客趴在桌上,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干脆睡着了,哈喇子流了满桌子。桌子上除了摆着酒杯,还有盛放椰子汁的杯子,还有椰肉的盘碟。
宋方朝吉尔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坐到了酒吧最昏暗的角落中。
等了接近半个小时,酒吧大门终于再一次被推开。
进来的那人是个瘦高的白毛,长得跟麻杆似的,含胸驼背,脑袋上那用来漂白头发的硫磺味,隔着大老远都熏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随行者跟在他身后,却没有进到酒吧里头。
白毛走到吧台前,轻佻地拄起下巴:“嗨,吉尔~来杯生命水。”
吉尔铁青着脸,屏住呼吸:“一百一杯。谢谢惠顾。”
“啧啧,我说吉尔,咱们都为红做事,好歹算是同事了,就不能给个优惠?”白毛嬉笑道。
吉尔咧开嘴,拍了拍胸口。
“哎呦,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吧。”
白毛嘻嘻笑道,身体却很诚实地迅速后退。
吉尔胸部里头藏了怎样的凶器,但凡在玫瑰街区有点根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阿衡。”
宋方唤道。
白毛一副不跟吉尔一般见识的模样,快步走到宋方桌前,毕恭毕敬地问宋方:“宋哥,红人呢?”
“她没来。”宋方说,朝白毛伸手,“红叫我来查街区这个季度的租金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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