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存稿,修改版考完试发】-----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晚。
易安站在港口的龙门吊上,凝视着一艘靠港许久的小型游轮,大概在十分钟前,几个身穿西装人驾驶着快艇停在岸边,为几名男女进行了简单的安检,随后将他们请上座位,警惕地看看周围,最后与对讲机里的同伙说了些什么,确认安全后转身上船。
“不得不说,有点味道。”在西装男的视觉死角中,易安悄悄潜入水下,吊在快艇后头,动作诡异至极,介于狗刨和溺水之间,但就是能够凭借恐怖的身体素质像颗鱼雷一样前进。
港口的水肮脏到令人发指,除了水草和藻类,以及那些无论身处何种水质都能快快乐乐生活下去的小鱼外,任何有灵智的动物都难以承受被这种略带滑腻、异味扑鼻的液体完全笼罩的感觉。
系统平时生活养尊处优,吃苦受累掏心挖肺刀头舔血的破事全部交给易安,它最多只需要进行嘲讽或者说风凉话,连提供帮助都少见,这次倒难得表示了理解。
【等一下,刚刚从你面前漂过去那个黑色的块状物……】系统抓狂道,【宿主你可千万别张嘴,哇,幸亏我没有消化系统。】
“呼,糟糕,我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易安浮出来狠狠吸了口氧气,面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你说我用触手吞人的时候,岂不是连着排泄物一起……”
好像也不大对,比起常规所理解的消化貌似更类似于焚化炉,直接转化为能量的模式。
【别说了,小心手电。】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易安敏捷地扭动身体钻入水下,正躲过一道亮白色的光柱,只留下几道不起眼的涟漪。
游艇的栏杆上,一名黑衣人随意晃着手里的便携式探照灯,走到船尾,对着刚刚靠近的男女们打了个招呼:“几位客人请走这边。”
在他刚刚经过的地方,易安攀着光滑的船体翻身落地,低头看了眼水渍,用鞋底随意擦擦,闪身躲进黑暗的角落,打开窗子翻身进入了某个类似客舱的地方。这是个标准双人间,但两张床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屋子里也不见任何个人用品,想来无非是这座庞大海上城堡的普通角落而已。
为了查清这艘船的底细易安废了不少力气,最终还是借助崔峰的力量,从他那个圈子里套出了线索。和杨驴儿说的不大一样,这艘“海洋公主”号游轮的确是每周靠岸一次,但实际上干黑活的时间却以月为界,这次属于运气比较好正赶上。
除了少数知情者外,这里的大多数人就只有普通游客和船员,他们对发生在身边的勾当一无所知,仅仅将这趟出行当做普通度假,成群结伴欢声笑语。
黑衣人带着客人从易安旁边说笑着经过,没有一位觉得甲板上的液体有何不妥。一行人中,身材矮小的男子格外显眼,易安也是第一次看到所谓老六的长相,虽然此人据说是个黑色世界里不好惹的狠角色,但至少从面相上来说挺和善的。
也许是因为长相凶恶那些还没等混出头就进去了吧?易安知道自己现在这幅像是刚从洗衣机里爬出来的模样肯定没法装成客人或者守卫,只好暂时缩在远处,以静制动。
因为带着任务,所以游轮并没多做停留,接到人之后迅速起航。巡逻的黑衣人们也都关掉了探照灯,除去月色外唯一的光就只有偶尔叼在他们最终烟头燃烧时的点点红色。
易安一动不动,像是原本就属于游轮的某个装饰品,没发出一点声响地走到门口,刚想探头到外面窥探一番就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逐渐传来,竟然在这个房间前突然停下。
“要不要这么巧?”没有办法,他只得迅速退回,趴在地上打滚躲到床下,顺便擦掉地上的脚印。
“请客人您在这里稍等,到达地点后我会过来带路,顺带一提,别忘了面具。”灯光亮起,熟悉的声音传入易安耳中,这是刚才那个迎接赌客的黑衣人。
赌客不止一人,脚步从几米外分开,径自走向两张床铺。出现在易安面前的分别是一双锃亮反光的皮鞋和另一双看起来就非常折磨人的高跟鞋,包裹在其中的脚白嫩光滑,肤如凝脂,它的主人应当比较年轻。
“靠,想什么呢。”易安偷偷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切换成拍摄模式放在地上等待机会。
“谢谢。”男客对黑衣人客套了几句,将门关上后长出一口气,“嘿嘿,小心肝……”
易安一愣,嗯?这是要在我面前来出什么戏?
“找死吗?”然而更惊人的还在后头,这女子比黑衣人让易安熟悉百倍,“敢趁着任务占便宜就阉了你。”
“不敢不敢,我媳妇可是跆拳道黑带,真要找情人我肯定会被她拆成零件扔进渤海湾。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可听说过,令尊是那个行当里响当当的狠角色……诶,你有没有考虑过大义灭亲,升官发财?”男人将行李箱丢在床上,听起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夹层,然后开始组装起零件,应该属于某种电子设备。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女人他不久前才见过,刘甫正那位活力四射,家世复杂的手下,马如烟。
马如烟“呸”了一声,将高跟鞋解开踢到边上,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人字拖换好,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也开始整理装备:“我说赵淮,虎毒还不食子呢,真亏你能说出这话,快检查信号,刘队他们还跟在后头吧?”
也许是因为想要缓解疼痛,她说话的时候五根脚趾就不停在易安面前转来转去,十分调皮。
“等会,别着急……不对,你刚才是不搞错辈分了?”赵淮嘟嘟哝哝地调试着设备,从对话来看刘甫正等人显然就在附近某条船上待机,目标十有八九就是那艘赌船或者老六。
如果是往常,这种为民除害的事易安举双手赞成,但现在他只想着该怎么把屋子里的两个家伙弄昏,或者溜出去找到老六带走。
“奇怪,这房间是刚拖过吗,地上还有水?”赵淮终于是发现了异样,但易安早已谨慎地擦掉了窗边的痕迹,因此倒也不大像是被人入侵。
马如烟附议,“嗤嗤”吸了吸鼻子,感慨说:“而且水还不干净,这屋子有点臭呢,你闻闻?”
“我觉得还好,可能是你太敏感了,大小姐。”但她这让易安汗毛竖起的怀疑却并未引起赵淮警惕,“咱们又不是真要坐船度假,忍忍。”
“唔……”马如烟犹自晃了好一会,念叨着“是不是死老鼠啊”,最终还是没低头搜索床下,继续整理东西了。
那边的赵淮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接通徐涛,“咔咔咔”按了几下后,机器特有的电流声终于消失,被电信号模拟出的有些奇怪的刘甫正话音响起:“你们还安全吗?没被发现吧?”
“一切顺利,现在只需要等待上船。”赵淮回答道。
“那就好,如果有搜身就机灵点,把枪扔了,只要定位器信号正常,战斗的事交给我们。”刘甫正比起和调查科行动时的不满,现在显然更加游刃有余,“船注册在开曼群岛,你们可别干出造成恶劣国际影响的事,只需要找到接头人,自己别出事就行了。”
马如烟走到对讲机边上,突然说:“队长,赵淮他想要对我动手动脚……”
“天地良心,绝对没可能!”赵淮赶紧撇清关系,“我媳妇温柔贤惠漂亮可爱,要是敢做对不起的事那我就当场从船上跳下去喂鲨鱼!”
“小马同志,别闹了,紧张点。那个赵淮啊,这番话你跟我说没用,回家讲。”刘甫正懒得搭理胡闹的玩笑,又嘱咐了几遍千万注意安全后挂掉了通话。
赵淮长出一口气:“想阴我……算啦,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过来,核对下步骤。”
这边又回到床上坐着的马如烟讪笑着说:“好好好,首先过安检对吧。”
“手枪和刀具十有八九过不去,所以只需要穿着软质防刺服就行。”赵淮说,“重点是发信器,就怕他们连手表都要没收。”
“没关系,就算没收也不会给放进法拉第笼。接着进去,对暗号找到接头人,想办法弄清他的身份,照片的话没有手机真的不好办,实在不行画像只能委托你了。”马如烟唉声叹气地晃来晃去,床板在易安头顶“吱呀吱呀”响,就如同随时可能塌下来一样。
这什么游轮啊,家具质量太次了。
显然,赵淮的身份是模拟画像师,一个比较罕见的高技术行当:“当然,要不是非我不可,咱才不想卷进这么危险的任务呢。”
“为你的献身精神叫好,一切顺利的话任务到这里就算顺利搞定对吧,接下来就随便玩,到时间撤退?”
“嗯,正常情况下。”赵淮有些紧张,“在排除我们被发现身份控制起来或者乱枪打死丢进海里的情况下。”
易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想说不定还会被拷问,到时候恐怕还得咱去救人。
本来兴致高涨的马如烟被赵淮这么一说搞得也有点紧张,不大好说什么,只能“咣当”栽倒:“睡了……啊,我总觉得这床也臭烘烘的。”
“你心可真大。”赵淮低声说,“我还是再检查下设备吧。”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俩身在敌营,要是真就这么舒坦地睡着等着人家来叫醒也太没警惕心了。
而且赵淮和马如烟的伪装身份可是情人,大晚上老老实实睡觉很不自然的!
赵淮不睡,易安也没法爬出来,两人只能都待在原处趴着看手机,等待时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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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三点多,黑衣人终于再次到来,叫醒了迷迷糊糊的赵淮和马如烟,领他俩离开房间。
易安连忙跟上,在墙根处等着一行赌客浩浩荡荡经过,沿原路爬到无人的窗外,眼看这群人再次登上快艇,这次心一横,干脆脱掉衣服裤子,就这么只着寸缕跳进海里,权当洗澡,继续尾随。
黑夜中很难看到赌船的轮廓,所幸快艇声音不小,没有完全被海浪所淹没,因此易安倒也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另一边,马如烟也有点欲哭无泪。
可能是太久没穿高跟鞋技巧不足,也可能是这双在家一直放着缺乏保养,总之她路上不小心踩掉了一个跟,而且后面跟着那家伙没看到,直接踢进了大海。
如果光是这点问题那她简直要欢天喜地大笑出声,翻身农奴把歌唱,但不巧的是这鞋跟被改造过,为了确保能够通过安检,刘甫正想出的主意就是将定位器塞进鞋跟,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可靠性上没了保障,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好……”马如烟轻轻拉了下赵淮的衣角,“低头看。”
“怎么了……我靠!”赵淮有点疑惑,但借着月色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差点惊叫出声。
没了定位器就意味着刘甫正这个场外支援、两人仅有的武力倚靠、出问题时最后的杀手锏完全失去作用,甚至很有可能在最需要他的时刻正按照南辕北辙的指示愈行愈远,远到超出对讲机范围。
要知道,为了进一步强化隐蔽性,赵淮只带了个微型对讲机,联络范围小到让他怀疑人生。
海上一览无余,拿个望远镜连几公里外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要想不被怀疑,必须有了定位信号刘甫正才能准确把握自己该接近到什么程度,既能及时赶到防止意外发生,又能避免打草惊蛇。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马如烟很抱歉地对赵淮勉强一笑,自己也有点冒汗,被海风吹得额头上冷嗖嗖的。
赵淮用别人听不到的音调小声说:“要不放弃吧,咱们也别接头了,进去老老实实玩,老老实实走,回头就和那人就说发现了警察,取消交易,改个时间,说不定还能显得更可信呢。”
“呵呵。”马如烟冷笑道,“那你我就可以准备下半辈子去清水衙门上班了。”
不安的情绪,正渐渐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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