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非同话音刚落下的一瞬，时间的沙漏似乎凝固了，在场多数人的各种震惊反应宛如定格画面，有人瞪大了眼睛，有人微张着嘴，有人伸手捂口，有人忍不住失声惊呼，就连素来冷静的莫林镇长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扬羽抬头飞快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眼底似乎有什么微微闪动，锐利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而徐昭整个人好似傻了般定定看了林非同几秒，忽然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止不住，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林非同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倒是有人先出了声，“这怎么可能啊！徐昭他明明是个男人好吗！他根本不可能是女巫啊！”
“对啊，他和那个郁子馨看起来还挺相配的呢。”
“就算他是凶手，但和女巫扯不上关系吧？还是快点找出女巫吧，不然我们都得没命……”
徐昭也好似笑得虚脱了，懒懒斜倚在一旁的墙上，“是林非同吧，你的想象力真令人佩服。我还没听说过原来男人也能成为女巫的。是不是，莫林镇长？”说着他还特地拖长了音调，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方向，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林非同凉凉一笑，“男人当然不可能是女巫。但如果你是女人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女扮男装？！”莓莓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徐昭，心思瞬间闪动，“之前尾尾死的时候你断定凶手是女人，难道徐昭真的是——”
“到底是不是女人，检查一下不就好了？”林非同眨了下眼睛，“要不然，让你的女儿来辨认一下。”
徐昭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瞬间冻结，周围的空气如压在额头上的梦魇般令人窒息。他有些僵硬地扯动嘴角，“什么……女儿？”
林非同挑了挑眉，“你的女儿，不是也在我们这里吗？”
一旁的陈娟又忍不住急声道，“谁？谁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就在这里。”一个声音在人们身后响起，大家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达林正带着一个女孩快步走来。
女孩面容和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没有生机的苍白，昔日灵活的双眼也仿佛失去了焦距，直到看见徐昭时眼底才微微亮了亮。
“萌萌！”尼亚小声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见对方没有反应不禁有点失望。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了。”徐昭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叶萌萌。
“其实在知道你们相熟后，我一直在猜测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说来也是运气，达林在你们身上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林非同的笑容美丽却没有一丝温度，让人隐隐感到有些发冷。
叶萌萌脸色更白了几分，冲着林非同喊道，“我不认识他！姐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就是女巫啊，我就是女巫！”
徐昭面上没有表情，垂下来的手却握得很紧，白皙的手背上隐约有青筋透出。
达林上前两步，拉住叶萌萌的手高举起来，“大家都看到了吗？叶萌萌的左手和其他人不同，她的小指和无名指是不能弯曲的，这是一种叫做手指不完全性屈曲畸形的病症，基本上都遗传自自己的母亲。”他略带促狭地望向了神色不明的徐昭，“你能让大家看看你的手吗？如果一样的话，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叶萌萌的眼中已经涌上了眼泪，咬着牙没有说话。
徐昭的神情还是一片冷漠，深邃的眼中掠过一层幽暗的光。
“怎么？不敢伸手吗？”达林嗤笑了一声，“假扮男人扮出瘾了？”
莫林镇长沉着脸，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徐昭，“别这么麻烦了，来人，脱了他的衣服检查一下。”
“等一下。”却见徐昭轻轻笑了笑，缓缓伸出了手，只见她那捏成拳形的左手，唯有小指和无名指是无法弯曲起来的。
在人们的倒吸气声音中，徐昭语气淡淡，“是我太疏忽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是啊，我是女人。”
在短暂的死寂后，莓莓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徐昭的脸就是狠狠一拳，“混蛋！还我尾尾！”
殷红的血立刻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叶萌萌脸色大变，用力挣脱了达林的手，朝着徐昭奔了过来，一头扎入她的怀里，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才被发现了……”
徐昭伸手轻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痕，“不怪你，这都是天意。”她抬头看这林非同，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男人的？”
林非同弯了弯唇，“其实，问题还是在你的手上。”
徐昭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你的指甲上有残余的甲油，这就是最大的破绽。”林非同眼神温和却并不亲和，“没有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的习惯。”
说起来，她也是受到了之前扬羽女扮男装的启发，再加上这个破绽，立刻就就让她朝着那个方向想了。
徐昭定定看着小指和食指上的浅橘残色，神思恍惚。若是不仔细看，恐怕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什么，眼前这个女孩的洞察力和观察力简直可怕。
她低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女巫，人，也是我杀的。”
“妈妈！”叶萌萌惊惶地大叫了一声
“虽然你叫我一声妈妈，但是我从来没尽到过妈妈的职责，”她看向莫林镇长，“我女儿和此事完全无关，请不要为难她。”
莫林镇长深深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一旦被发现了和萌萌的关系，很多东西都隐藏不住，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我不会留。一开始我和萌萌分开行动，我先是以男生身份结识了郁子馨，之后想把她当成替死鬼，但当中出了点差错。当尾尾以此威胁我不要接近她的朋友，她就不能活。”徐昭顿了顿，“我只是没想到，尼亚会听到那些话……所以，这也是天意吧。”她似有丝不甘，也有一丝认命。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又开口问道，“既然你是女巫，为什么不使用巫术？”
徐昭苦笑了一下，“进入这个小镇开始，除了红色蝾螈外，什么巫术也无法施行。也就是说，抛开女巫这个身份，我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区别。”
林非同大吃一惊，如果她不能施行巫术，那么最初给扬羽下了咒的人是谁？扬羽看到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难道另有其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地抬头，和达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也看到了对方眼中同样的疑惑。
“好了，既然女巫也找到了。那么我们小镇的任务也完成了。”莫林镇长的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徐昭，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选择以什么方法处死你。”
叶萌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忽的扑到了林非同身上，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妈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林非同微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水刑。”徐昭几乎不加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当徐昭被绑住手脚推到河边时，林非同忽然走了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位羽先生，你给他下过咒吗？”
“羽先生？”徐昭飞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扬羽，“我不是说过了，在这个小镇里我无法使用巫术。她顿了顿，我做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如今被揭穿，我愿赌服输。到了那边，我再和她们两个说声对不起。”
林非同冷哼一声，声音提高了一些，“那就千万要绑紧了。”
说着她的手似是又检查了一下绳索，这才退了回去。徐昭感觉到对方似乎往她手心里不知塞了什么，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愕然，再仔细一摸，立时感觉出那是一片薄薄的刀片。
“怎么，还是不忍心？”达林将一切收入眼底。
林非同低低吁出一口气，“只是，为了叶萌萌而已。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们也不会有之后的发现。至于接下来徐昭是活是死，就看她自己的了。”
就在徐昭被推入河中的一瞬，天地之间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安静地仿佛深海里的沉船，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林非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听到的是扬羽疾步冲到自己身边，低唤自己名字的熟悉声音。
终于，结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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