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艰难地抬头,却发现是个看起来十分干净精致的女娃。
真好看啊,这种娃娃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勾取魂魄的恶鬼。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将自己的褙子解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她那时候,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指不定有多恶心。
若是在夏季,指不定还有苍蝇在上面乱飞。
那雪白干净的厚褙子,就这样披在了她的身上。
后面的事照月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寒意彻骨,她最后还是倒了下去。
等到照月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宽敞暖和又干净的床上。
身上都是暖烘烘的,她错愕,从未看见过这情景的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梦中。
后来才得知,是那次偶遇她的李小姐亲手将她救起。
她伸出那只看起来有些丑陋的手,她总感觉,那个小手的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手背上面。
后来在李府之中,她也被这个李小姐处处照顾。
李小姐还亲自给她取了名字,也就是照月。
照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可是顶顶喜欢这个名字。
如此,她自己参透了一个道理,这做人自然是别人帮了什么自己就要还什么的。
她慢慢握紧拳头,暗地里已经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这个,她这辈子第一个给了她温暖的女子。
……
如今,从小到大只属于小姐的照月,此刻便做了一件重要的决定。
她轻拍李沐媱肩头的穴位,本就濒临崩溃的李沐媱此时顺从地晕了过去。
照月将李沐媱扶进路边的山林里,确认无人之后与李沐媱的衣服相换,然后将李沐媱从小就带着的项链取了出来。
那是两条如两个半圆的小鱼,周身通透无比。
她将这好东西弄烂了,小姐肯定会怪她的吧?
可如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用手轻轻一拧,本以为可能会碎掉的小鱼此时在她手中分为两半。
照月从怀里掏出一根小绳子,一条小鱼归还给李沐媱,将另外一条没有绳子的小鱼穿上,套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她与小姐的身形差不多,小姐也不爱出门露面。此时她去顶替,必然没有锦衣卫认得出来。
她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李沐媱,然后毅然地走向了回府的路。
……
随着朱常洵轻扣桌子的声音,李沐媱头痛欲裂的感觉仿佛有所减轻。
她声音沙哑地道:“若王爷不嫌弃,我便想跟着王爷……谋生。”
呵,说得倒是直接。
朱常洵的嘴角稍微勾了点弧度,眼里却依旧没有波澜。
手指敲击桌子的节奏依旧不变。
“本王身边不缺吃闲饭的人。”低沉平静的声音传来,她微微一怔。
李沐媱紧接着说:“我从小被爹爹当男孩儿养,所以我哥哥会的,我也都会。”
“李昀之?”
“是。”
李昀之,是今年朝廷上的状元郎。
若不是家中出了那件事,如今李家如今可该是不同往日。
朱常洵轻敲桌子的行为停止了。
他转而又望向李沐媱。
李沐媱被这目光突然一盯,感觉身后的冷汗似乎都冒出来了。
她平静下来后,想了想最近朝中发生的事,不觉有些黯然。
又随即开口道:“如今新皇刚上位,朝中势力不定。郑贵妃…一方人等全都因为“红丸”一事被新皇抓住由头随意处罚。朝中的臣子从一开始就都是反对郑贵妃的党羽,对此自然是拍手叫好,认为此番行为的新皇定然是个明君。”
“而如今,朝中势力与皇族势力两头坐大,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在路上听人说,如今新皇召你回京,是怕你会像当年的靖难之役一般,杀侄夺位。”
朱常洵目光一冷,扫在李沐媱的脸上。
李沐媱只感觉他眼光扫到的地方,如刀锋扫过,甚至都带了轻微的刺痛感来。
“所以他们料想,召你回来,目的是软禁你监控你。可我觉得,新皇如今已经将贵妃一干势力全部铲除,而你的大部分势力应该都在洛阳。"
你虽是贵妃的儿子,这样的王爷,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对于皇上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她继续说道:“皇上此番召你回京,极有可能先是将你捧着,以树立他尊重长辈,孝敬叔叔的作态。
而到了后期,若是你没有什么势力,他倒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若是你自己培养出了什么新兵,他自然会有办法让你捧得多高,摔得有多惨。
再不济,在朝中分担一部分东林党的纸笔炮火,对皇上来说也是有利的。”
“只要你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你在京中的日子就不会太差,是吗?”
李沐媱说完。
朱常洵平静反问:“所以,你觉得本王该如何?是做一只嚣张的猫儿,还是去做一只关在笼子随即可能会死的老虎?”
“若我看来,王爷明面上可做一只猫儿,至于暗处,我想王爷自然懂得怎么做一只不被人发现的猛虎。”
听得她这么说,朱常洵只是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沐媱像是被他看穿了心思一般,心中只微觉有些忐忑不安。
思索一会儿,她便下了决定一般再次说到:“还请王爷帮我!我承认想跟在王爷身边是有私心。
我想查清楚,当初“红丸案”一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在朝中一向都在支持皇上的父亲会去弑君!”
此时的朱常洵已经站起身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情绪。
沉默。
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一笑,慢慢说道:“如今天色不早了,本王的人马很快便要进京。你若是真下定决心,就去找王右,让他给你换个身份罢。”
李沐媱听到如此,本就清澈的眼睛突然像有了希翼一般明亮。
虽然转瞬即逝,虽然面前背对着她的福恭王并没有看到她的情绪。
看向窗外的朱常洵,平静无波的眸子此时微动。
他想,此次皇上召他回京,确实会像李沐媱所说的无误了。
他身边的确不缺谋士,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打算留下这个女人。可最后她竟然就这样向他坦白了她的目的。
这样的李沐媱,倒让他微微有些差异。
虽然此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同意了她留下。
他也略微思索了一会儿。
他的母妃是恶名昭著的郑贵妃,若说为了皇位毒杀先皇但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如今她唯一的宝贝儿子远在洛阳,若是此刻动手,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想,自己是否要告知身后这个刚刚才卸下一丝重负的女子。
转念一想,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也便沉默了。
李沐媱离开时,朱常洵叮嘱她:“项链藏好,若是露了马脚,本王也救不得你。”
李沐媱答应之后,紧握着手中的玉石。
眼中似有模糊,她胡乱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却又发觉什么东西也没有。
寻到了王公公说明来意之后,王公公特地在放书籍的马车上翻找了这几年在洛阳保留的王府人员档案。
发现历年来王府下落不明的下人确实不多,女子更是无。
毕竟王府制度严谨,丫鬟婆子不得随意外出,再说洛阳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土匪强盗更是少得可怜。
眼看就要出发入京的时辰,王右艰难地苦笑道:“额,李姑娘,这几年在洛阳的王府人员档案上,只有两个男子下落不明……”
一个是长期给王府送柴的樵夫,估摸着年纪已经四十来岁,还有一个是王府负责管理书籍的一个老头儿子。
李沐媱顿时有些耷拉,王右接着问到:“不知李姑娘身边可有认识什么家底干净又是失踪的手下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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