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就听张奎安的大嗓门嚷嚷道:“说实话,这酒真他娘的不错。我天天都让手下去买,天天都喝。
原本想着去抢他娘的一车子酒过来,既帮你解了燃眉之急,又让我过了酒瘾。谁曾想那老菜帮子竟然拉了一车普通的烧酒,真是晦气!”
“晦气的是那姓洪的。”张成安的声音阴恻恻地响了起来。
“这一车酒被砸,他就该明白谁才是这个地头的老大。识相的话乖乖滚回靖州城,若是还敢呆下去,下一回……堂兄,你那几个手下还是不够狠呐,既然扮了土匪,索性打死了就好,那姓洪的现在肯定早就吓跑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嘛,但是那几个青瓜蛋子都是没见过血的人,不敢下狠手。放心,下次我找两个跟老子打过仗的老表去做,把人杀了之后找地方埋了,天王老子都不知道。”
哼哼!
洪喆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都不用问,自己先招供了。而且还想接着再干,此二人今晚不除更待何时?
于是纵身就要往院子里跳,忽听前院传来一阵叫门声,随即张奎安就大喊了起来:“勇男啊,你可算来了,快快请进!”
然后便是一阵寒暄,听声音来人年纪很轻,中气很足,也像是一个军人。
洪喆小心翼翼地攀上墙头,露了半个脑袋向屋里打量。这张奎安倒是阔气,家中不但点了好几盏油灯,还点了几根胳膊粗的白蜡烛。
这蜡烛烧起来无烟无气味,而且极亮。每根至少得要300文钱,可见此人平时没有少捞油水。
于是这屋里便亮如白昼,就见一张餐桌早已摆好,酒菜丰盛。张奎安坐上首,左手边是张成安,右手边则是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虎背熊腰,相当健壮。
身上穿的是一套靛蓝色的公服,上绣金色虎豹花纹,腰间挂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禁”字。
这一刻,洪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古代,但凡和禁字挂钩的东西都不得了。而这个禁,显然出自大昌皇帝御下的两大内务机构——左禁卫和右禁卫。
前者专门抓乱党除内奸,搞侦查弄情报,类似洪喆前世的国家安全局。
后者则专门负责皇帝以及皇室成员的人身安全,类似中央保卫局。
相对来说,能随意在外走动的一定是左禁卫的人。看这个叫勇男的人服色,应该是个七品官儿,这在左禁卫中只是个小角色。
但是再小的官儿那也是宫里的人,把他杀了的话,可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洪喆就不敢动了,因为现在现身的话,不把勇男一起干掉的话绝对无法脱身。
三人开始喝酒,那勇男一碗下肚便直呼好酒,说即便是在京城也喝不到此等美物。张奎安便看了张成安一眼,笑道:“那你走时我送你几坛。”
“那就多谢叔叔!”
这勇男的父亲当年和张奎安一起在西北打过仗,生死兄弟,通家之好。这次来到北山大营公干,特意抽空来见他。
“勇男,你这次能呆多久?”张奎安问道。
“这得看左帅的意思。”勇男道:“咱们此次来就是查罗文纲罗知县半路被乱党拦截,差点冒名顶替的事情。顺利的话半个多月,长的话……就不好说了。”
见他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张奎安便笑道:“恐怕不止这一件事情吧。要知道能劳动你们左帅出马的一定是天大的案子,那个罗文纲还不够资格。”
勇男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张成安,张奎安忙道:“都是自家人,尽管放心说话。”
“那行,我就告诉你们。不过,二位听过算过,千万别传出去。”毕竟还是年轻,肚子里明显藏不住事情,而且看样子也确实很信任张奎安。
这勇男把头向前伸了伸,压低了声音道:“据可靠消息,前朝余孽长公主已经来到靖州,可能要在端午时节搞出一些事端。但具体是何事,目前还不太清楚。”
哦!
张奎安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如此说来,咱们北山大营也有事可做了?”
“那是当然,要不咱们左帅又怎会前来拜访总兵大人,到时候免不了要动用北山大军。叔叔,对您来说,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没错!没错!
张奎安连连点头,端起酒碗道:“对世侄来说同样也是加官进爵的好机会,来,喝酒!”
三个人又喝起酒来,看模样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这时,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小雨。月亮已经躲进了乌云里边,四周黑得犹如涂上了浓墨,所以即便洪喆坐到墙头上去也未必有人能看见。
但他还是把头缩了下来,然后靠着墙根蹲下,静静地等那勇男离去……
此时此刻,俞小花刚刚从澡盆里出来,擦干那白花花的身子,将那件薄得不能再薄的裙子穿上,然后去儿子房里看了一眼,见他已经熟睡,便轻轻带上房门,转身走到了天井里边。
后屋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俞小花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鬓角,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暗道:“你倒是说睡就睡,但恐怕那房门一推就开吧?”
这样想着,便一扭一扭地向前走去。
到了门前,自信满满地伸手一推,顿时脸上的笑容滞住。
什么鬼,居然把门闩插上了?
又轻轻推了一下,门依然纹丝不动,俞小花不禁跺了跺脚。左右看了看,又到了一扇窗户跟前。这回信心就不那么足了,犹犹豫豫地伸手一按,立马脸色就沉了下来。
混蛋,你还真敢洁身自好?
我不信!
对,我不信今晚拿不下你!
于是转身又走回到天井里,抬头看了看房顶高度,突然一纵身,嗖地一声就“飞”了上去。双脚踩住那被小雨打湿的屋瓦竟然稳如磐石,连摇晃都没有一下。
随即一溜小跑翻过屋脊,砰!轻飘飘地落到了后院中。
那两匹马正慢条斯理地嚼着麦子,突然眼前落下一个人,同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俞小花,母马就用脖子碰了公马一下,让它少安毋躁。
“呦,不愧是洪家大少爷,竟然直接用麦子喂马。”俞小花走过来看了一眼马吃的东西,撇撇嘴角道:“对马这么阔气,对我却这么小气,给我留个门会死啊!”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