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建也是当地的豪绅,祖上也是当官的,不但前朝当,本朝也当。
所以在地方上的势力,公孙家族是要大过乌家的。但是势力大并不等于你会做生意,相反,公孙建这人经商手段一般,往往会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所以在乌婉秀执掌家族生意之后,不但将公孙家的市场份额大幅挤压,而且在当地官场上的风头也盖过了公孙建。
无论是巡抚衙门还是知府衙门甚至是臬司衙门都和乌婉秀关系良好,所以即便公孙建在朝中有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一回两家人为了一笔大买卖又斗上了,目前还未分出胜负。所以,在知道洪喆这件事情之后,公孙建就有意拉他结盟,联手对付乌婉秀。
不过当洪喆问是什么大买卖时,娄康成却故作神秘,笑而不语。
洪喆见这家伙喝酒并不脸红,就知道他酒量很好。
想灌醉他套口风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于是笑了笑,从袖管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桌面上,轻轻往娄康成面前推去。
“娄先生,你把在下的好奇心吊起来了却不说破,在下今晚可要失眠了。我这人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巴紧。任何事情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所以……”
娄康成看着推到面前的银票,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
是的,虽是公孙建门下客,但这个家主并不是一个慷慨的人,每个月除了管饭和一点点可怜的月俸之外就再无任何打赏了。
所以现在看着这一百两银票,娄康成真是食指大动啊。没错,这就是一坛坛的好酒,能喝好一阵子呢。
“好吧,既然咱们如此有缘,那我就实话相告。不过……你听过了之后切莫往外传,要不然恐有杀身之祸。”
“这么严重?”洪喆倒是一愣。
娄康成点点头,将银票收进自己袖管里,然后把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笔买卖可不是普通的买卖,而是和宫里有关系。”
“宫里?”
“对!”娄康成把声音压得更低,“宫里想在新平镇再开一家御窑,但对外却说是民办。完了所有的收入三七分账,宫里拿大头。”
洪喆有点没听明白,就问:“为何如此操办?难不成之前的那间御窑不赚钱?”
噗嗤!
娄康成乐了,看了洪喆一眼道:“你果然什么都不懂啊。”
“对于这一行我的确一无所知,还请娄先生指教。”洪喆连忙抱拳道。
“原先的那间御窑烧制的瓷器只供宫里使用,不对外卖的。别说不卖,就是那稍微有点瑕疵的次品也是当场砸碎,就地掩埋。谁要敢私自拿出去贩卖,是要灭九族的。
但如今形势变了,我大昌朝连年用兵,国库吃紧,这宫里的用度就开始捉襟见肘,所以就想在瓷器方面动点脑筋。
毕竟这御窑里的匠人手艺是一等一的,烧制出来的瓷器普通民窑那是拍马也赶不上。若是卖给那西洋夷人,件件堪比黄金。你说,这是不是一笔大买卖?”
“西洋夷人?”洪喆好奇地问:“如今已经有夷人来买瓷器了?”
“何止如今,早在前朝时就有夷人来咱们新平镇做瓷器生意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是零零星星的不成气候。而且大多是从陆路上来,也就是走西北那条道儿。
到了本朝,西北战事一起,那条道儿就断了。然后夷人基本都是从海上来,走的是昌南下路的番禺口岸。现如今这买卖已经做得很大了,每年初夏开始就会有不少夷人乘着南风陆续而来,等到初冬北风起时再一起回去。
除了夷人之外,也有不少大昌商人也会自己贩运瓷器,丝绸以及茶叶等物去西洋。经年累月成为巨富者不在少数。”
洪喆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既然是宫里想经营瓷器,让那帮公公们直接做就行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呵呵!
娄康成笑了起来,用手点点洪喆,:“你啊,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通海经商这一块,朝廷早有市舶司在管理,每年抽的税都有数百万两白银。你说这已经得了好处再要与民争利,岂不是落人口舌?”
哦……
洪喆这才完全明白。
这的确是笔大买卖,但赚钱还在其次,甚至有可能还赚不到钱。但是搭上了宫里的关系,以后再有其它方面的麻烦自然就不用怕了。
因为你现在是替皇上当差,动你就是动皇上的钱包,无论官府还是其它势力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不过凡事都有利弊。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或者被人捅出去闹大了,皇帝翻脸不认人可就要倒霉了。
所以这件事,自己坐山观虎斗就行了,犯不着去插一脚。
倒是瓷器贸易这方面可以好好研究一番,以后有机会自己驾船出海,周游世界,既赚钱又开眼界岂不妙哉!
“洪少爷,咱们家主现在和乌婉秀争的就是这第二座御窑的经营权。现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我们稍占上风。但胜负没有决出之前,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所以,你若是肯在这个时候出力,以后我们家主定当重谢!”
“怎么出力?”洪喆问道。
“这个很简单,你明天接到人之后,先把他们送走。然后你就去知府衙门报案,告那乌婉秀强占财产。你放心,衙门里有我们的人,必定会受理此案。只要官司一起,那乌婉秀不但要把那批货物还给你,闹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这样,你我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好算盘!
但洪喆绝不会上这个钩。
是的,乌婉秀如果那么容易被扳倒,公孙建也不用来找自己了,直接动用其它手段灭掉她就行。
正因为他动不了,所以才要找外援,甚至找个替死鬼。
这件事如果洪喆傻乎乎地去干了,很有可能货物没拿回来,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个公孙建其实就是拿洪喆给乌婉秀上眼药,让她在这种紧要关头乱方寸。自己又不是牵线木偶,岂会让他操控,所以想不都不用想,没可能的事情。
不过既然公孙建在知府衙门里也有关系,现在就回绝他的话,明天恐有变数。
于是洪喆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那待我接到人之后,就……”话到这里,却没继续往下讲,而是用力点了点头。
娄康成只当他已经同意,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抱拳道:“好,既然如此,那娄某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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