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一行人出了市舶司,直奔码头而去。
罗文纲在官服外边又套了一件衣裳,热得满头是汗,洪喆等人则全部易了容。
是的,帮罗文纲打下手是一回事,抓人又是一回事。上面不查没事,真要查起来麻烦多多。
中级易容术不但更加逼真,而且速度也更快,抬手一抹脸部的特征就变了,有时候连人皮面具都不用。
这时候不但洪喆面目全非,茅大红他们也都不再是原先的模样,所以即便是被人看见,根本认不出谁是谁来。
此刻到了码头附近,抬眼望去,就见港口里停泊着不少船只,有商船也有渔船,还有很多专门接人用的小舢板。
因为市舶亭的码头在东岸,而番城在西岸,夷人来往需要靠这些小船接驳。
很多当地人就专门以此为生,晚上也有人接活儿干,所以很容易地就找来了一条舢板。
洪喆直接塞了一两银子过去,船老大立刻什么话也不问了,你们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不去海里就成。
柳乘风的船还停在码头上没有动。
他和那个骆把总约好三更天出港,现在时间还早。
船主姓尤,人称尤老大。五十不到的年纪,是个常年跑东瀛和高丽的老江湖。
此刻吩咐手下人注意船四周的动静,尤其是码头上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活动。
然后转身进了船舱,下到最底层,来到一间舱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低声喊道:“少爷,快二更天了,您……该下船了。”
唰!
舱门拉开,柳乘风弯着腰低着头走了出来。
“路上照看好他,别出什么意外。”指指舱室里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东瀛男子,柳乘风吩咐道:“到了东瀛之后,不见到我二叔不能把他交给任何人,万一有人要硬抢,你知道怎么做。”
“是……少爷。”
见尤老大的神情略微有些紧张,柳乘风便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二叔在那里一手遮天,不会有事的。”
“这我知道,少爷。”
柳乘风又回头看了一眼东瀛男子,嘴角微微撇了撇,“把他交给平氏家族之后,以后东瀛就是我们柳家的后花园了。予取予夺,都是我们说了算。”
说罢,离船上岸,直奔城里的一间宅院而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被人盯在眼里。此刻身后有一条人影不紧不慢地跟着,等到看清楚他的落脚处,便反身回了码头。
陈二虎回到船上,把看到的情况说了,罗文纲点点头,“一会儿人赃俱获了之后,再去把他也抓了!”
洪喆问:“如果那条船没登记在柳家人名下呢?”
“人犯证言一样有用,况且办理公凭时必须有殷实户三人具保方才可以发放。这三户人家就算没有柳家,也和柳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一并抓来审问,不怕拿不到证据。”
洪喆想了想,又问:“那我以后若是办理公凭,也必须找三个有头有脸的人作保才行?”
“那是当然。”罗文纲斜眼看着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有人愿意帮你作保,我也不会同意的。”
“大哥……”
罗文纲摆摆手,意思是喊大爷也没用。
转眼已经到了三更天,远远就就见尤老大的船动了起来。
港口里虽然没有灯火,但是今晚的月色很亮,对于有着丰富行船经验的尤老大来说,这种时候驾船出海一点难度也没有。
离开码头,顺着狮子洋径直往出海口方向行去,眼看就要进入水师巡检的范围,后面忽然有一条小舢板追来。
有眼尖的船工看见立马喊了起来,尤老大扭头望去,心里便是一沉。
难不成是市舶司的人?
但巡检的职责不都是交给水师负责的么?而且市舶司里有柳家的眼线,真要有什么动静的话早就把消息传过来了。
正不明所以时,那舢板已经到了近前,借着月光仔细一看,船首迎风站立的人不正是罗文纲吗?
是的,此刻的罗文纲已经把罩在官服外边的衣裳脱去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目光炯炯,看起来威风八面,气势逼人!
但只要再仔细查看,就会发现他的两条腿正在微微打颤。
没办法,谁让他不会水呢,此刻全凭强大的心理素质硬撑着,要不早就趴船上了……
“前面的船……立刻给我停下!”罗文纲张口的瞬间声音还有点发飘,但随即就变得深沉有力。
夜里原本就安静,这一嗓子当真犹如平地起春雷,震得尤老大就是一哆嗦。
其他人也都吓坏了,正目瞪口呆时,突然,从后边窜出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东瀛男子,摘下身后比他人还要长的一把长弓,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向罗文纲。
罗文纲哪有防备,眼看就要被射个正着,身后伸来一杆银色的长枪,当地一声挡开了弓箭,随即人影一晃,洪喆人随枪走,已经跃在了半空。
嗖嗖嗖!
那东瀛男子手速极快,眨眼间又是三箭连发。
洪喆人在空中抖了个枪花,当当当!三支弓箭统统反弹了出去。随即双脚便已经落到了船尾甲板上,不等那东瀛男子再射第四箭,一枪刺出,噗!前胸进后背出,枪尖继续向前走,一下就到了尤老大面前。
尤老大吓得往后就退,结果一脚踩空,直挺挺地摔到了楼梯下面。
这时,又有两个东瀛男子窜了上来,手里全都握着明晃晃的长刀。
洪喆一拍枪尾,龙胆亮银枪便穿透面前那具尸体,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人从楼梯上带起,横空越过四五米的距离,钉在了船身正中间的主桅杆上。
随即一拳击出,将另外一人连刀带身体一起打爆,鲜血顿时犹如倾盆大雨,淋了那尤老大一头一脸……
转身再要寻找其他敌人,却见船工们统统都跪下了,一个个磕头犹如捣蒜,嘴里连喊饶命。
洪喆右手一抓,收回龙胆亮银枪的同时,说了一句:“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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