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富门外,一袭漆黑的斗篷把我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一如我入宫的那天。
余光瞥向斗篷漆黑的帽檐,遮住的视线虽不大却迫的我敛目低视。
望着地上的尘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在宫中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心机到头来却还是灰溜溜的离开,正如我当初灰溜溜的来一般。
而我一度视为下半生依靠的太子呢?此时正是送我离开的人……呵呵。
太子站在我的斜前,陪我等着将要送我去王府的马车,却是背对着我的。车夫是太子的人,此时迟迟不来可是为了让我们惜别?唉…可惜了人家一番好意。而我俩竟是各怀心事,惟余双目空对茫茫尘土而相携无语。
终于,远方传来的马蹄声让我一阵轻松,总算可以结束这场僵持了。我真恨不得一头栽上马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当马车停在我面前时我也真的这么做了。我急冲冲的步向马车,甚至没想过回头再看太子一眼,要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个带给我不尽羞辱的地方。
却在我气冲冲的一脚登上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竟直直的向背后倒去,“啊…”我甚至已经开始愤怒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
拜托别再让我醒过来了。就这么直接摔死我吧。
可是……会不会摔断脊柱?或者直接头被摔破……是不是会很疼?我不敢多想,只是暗自乞求着希望能在感到疼痛前先一步晕过去……
终于,我结束了悬空的感觉,却害怕的不敢睁开眼睛。
恩?怎么不疼?
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倒在了太子的怀里,脸一红我赶紧站直了身子,“哐当!”一根簪子从我发间应声跌入尘土,再看太子还和没事儿人似的冲着我笑。他笑的很是顽劣,直让人觉得是在打趣我刚才的动作有多傻……
只是,脸上的两道划痕却已生生的出卖了他。是刚为了接住我才被簪子划伤的吧?该死的簪子!我暗骂一声……却看到伤口都快要出血了,便再也忍不住以手绢慌乱的轻拭他的伤口。
一定很疼是不是?伤口这么深说不定会留疤。你怎么这么傻的,要摔就让我摔啊,能有什么事!
此时意气早被我抛诸脑后,我只知道自己后悔的要死,满心想的都是刚刚把自己摔死了才是好的。
……一阵温热贯穿了我正为他擦拭伤口的小手,轻轻的,却让我的心为之安定了。
良久,我的心思都停顿在了那刻,良久,我都没有想过抽离他的掌心。人只道相思之苦才下眉头又会上了心头,而我的慌乱,此刻才下手掌,却也跟着爬上了心头。
从未如此凝视他的眼睛。我们好近,近的可以用面颊感受彼此的气息,近的几乎可以看到彼此眼里的倒影,“等着我。”不经意的,这句话突然从他嘴里冒出,却看到他的神情认真异常。
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深深压低了眼睑,却再也做不出其他动作。
好吧,我满足了,我不再怨恨了。
即使这一切全只是假的,全是假的好了…即使你对我其实只是利用……我还是满足了。起码我相信,你是真的对我花了心思的,比一般人多了很多的心思。
马车渐行渐远,宫门外,太子的身影一直伫立在那里,却越来越不清晰。
身后,车夫鞭下的白马疾驰欲飞,撞得马蹄嘀嗒作响,车轮也跟着转个不停,咕噜咕噜的,溅起尘土无数,细小的颗粒四处飞扬,弥漫开了空气,也迷了我的双眼。终于连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也离开了我的视线。我低声轻叹,坐回了身子。专心等待着新一个的命运。
建富门外
“真的就这么让她走了?”背后有声音传来。
“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女子。”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太子李瑛漠然答道。
“那丫头对你也算痴心了,入宫时日虽浅,谋算过的人却不少,只是对你却从未动过心思。”
“你也说她善于谋算了,又怎会事事都那么容易被你看出来?”
“呵呵,既然殿下看得如此透彻,刚才那场戏也未免演的太逼真了吧。”来人有意无意的指了指此刻仍握在李瑛掌心的手绢。
太子浅笑,神色依然不改,“不逼真如何骗过那丫头。日后又如何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唉……太子好狠的心,这李姑娘就是再多的不是,对你总是真心的。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会伤心死了。”来人做戏似的擦了擦自己干巴巴的眼睑。
“只可惜,她不会知道。”
“那倒是,即便是知道了她也该感谢太子。要不是您早料先机,安排了元妃和她在大殿外的一遇,让元妃将她要出宫去。此时,她可能已经变成惠妃娘娘手下一缕芳魂了吧。只可怜了奴婢的这双腿,两头跑的要死要活又有谁知道?”
“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就不怕惠妃起疑?”
“行了,知道您嫌奴婢碍眼了,是啊,论相貌奴婢确实不如李姑娘可人,论心机也不如她这般深沉,可要是论到对太子的忠心……”来人突然收口,捂嘴微微一笑。
“李瑛何幸,得到姑娘如此青睐,待到他日若有所成,定不会忘了今日你为我所做的。”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不必如此见外。不过,还请太子记得今日所说的。娘娘下午陪陛下游园,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奴婢这便告退了。”
再看眼前这女子,竟就是惠妃身边的丫鬟翠儿。
看着翠儿远去,又是一阵狂风,李瑛却似毫无所觉。待到狂风退去一切如常,却惟余那方还留有掌心余温的手绢飘荡空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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