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当杨钊差人送来退婚贴时,看着父亲错愕的神情,杨玉奴笑得有些淡然。
面对府内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她笑而不答。
过去了,都过去了。杨玉奴此时的心里没有哀伤没有雀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无论如何,起码这段时日不会再被那些事情打扰了。杨玉奴笑着为父亲斟茶,“凭父亲在长安的势力,只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要给女儿再寻户好人家又有何难?”她也落座到一旁,悠然品茗。
杨老爷叹息着离去了。剩下杨玉奴旁若无人的又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时,却笑容骤退。
是我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平静?还是连我也难免良心的责备?
责备便责备吧。只因自责我是不会放弃自己争取得到的自由的。就像贫苦人家被日子折磨的再难,也不会轻易放弃争取得到的生命一样。
黯然神伤的抬起眼,杨玉奴看见柳儿站在门外徘徊着不敢进来。发现杨玉奴看了过来,柳儿踌躇的应了声,“小姐。”
“愣在那儿干吗?……有话和我说?”转过眸子,杨玉奴淡然问道。
“柳儿……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也些事,柳儿还是觉得非说不可。”
你也要责备我的无情吗?……罢了,更残忍的我都已经对杨钊做了,一点责备我还受得起,“有什么你就说吧。”杨玉奴垂下眼睑。
“杨大人……我是说表少爷他病了。”
“他!”杨玉奴的眼睛猛地跳了一下,“病了……?”
“听说是那日小姐对他……”柳儿有些忌惮的跳了过去,“后来表少爷府里的人说他一夜未归。第二天晌午时分才回的家门,一进门人就倒了。”
“他……”杨玉奴很想问柳儿那边的病情如何。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恶人做也做了,何必多此一问?再让旁人觉得自己是在假惺惺的装可怜吗?“那人身子底子好,养几日便不会有事的。”
“小姐……”柳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就为这事也值得大费周章的来烦我?你是何时竟也变得如此琐碎?”杨玉奴强自骄傲的扬起下巴。
“是。奴婢多嘴了。”
“前些天为我订制的衣裳不是说今日送到吗?怎么还不见你拿来?!”杨玉奴突然转向柳儿,目光凌厉的可怕。
“柳儿……奴婢、奴婢办事不利,奴婢这就去拿。”
“没用的东西。”柳儿转身的刹那,杨玉奴冷冷骂道。
柳儿走远了,杨玉奴坐在那里却更是失落异常。这个屋子实在太憋闷了,我要出去走走。
来到大门时,管家正坐在那里,见杨玉奴出现便和颜悦色的走到她跟前,“小姐这是要出去?”
“出门散散心。”
“那就请把柳儿带上吧。”
“她去绸缎庄帮我拿衣服了。”
“小姐莫非又要故技重施?”
“你、什么意思?……”
“杨全没别的意思,只是怕小姐若再一个兴之所至又要离家的话便不好再对老爷交代了。”
“杨管家!”想了想,杨玉奴强压下一口气努力解释道,“她真的去了绸缎庄。”
“杨全只是个下人,小姐没必要解释这许多。只是老爷吩咐的,奴才实在不敢不从。”对着杨玉奴,杨全恭敬作揖,转身大声道,“还不出来陪小姐上街!”
管家语音方落,柳儿适时从后廊走了出来。“你!你们!”杨玉奴指着他们气极。
“老爷吩咐了,从今往后,小姐上街必须有丫鬟陪着。”杨全又是讨喜的抱拳上前一揖。
冷冷看了他一眼,杨玉奴喘了口气,用力一甩,径自拂袖走向门外。柳儿不敢多说,只是赶紧默默尾随其后。
今日恰逢赶集,街上好玩有趣的东西特别多,人也特别热闹。可杨玉奴就是提不起兴来。
每个从杨玉奴身边路过的人都眼色古怪,人前都装作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却一走到背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至于内容——其实不想也知道个大概。
一步步走在路上,杨玉奴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可惜还是在转角时反应不及的撞了人。
“对、对不起!摔疼了没有?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大夫?”听到对方摔倒在地的惨叫声,杨玉奴大梦方醒般俯身欲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女子。
“你别碰她!”女子身后不知打哪儿冒出个彪形大汉。
“相公。”
“娘子你没事吧?”扶起自己娘子,那大汉一面粗鲁的把杨玉奴推到一边。
“我们又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你妻子有没有受伤。你这样也太无礼了吧!”柳儿气不过,上前说理。
扶起娘子,二人才正眼看向杨玉奴。“哦——我道是谁家的小姐如此霸道,撞了人还纵容下人再行欺凌。原来是杨府的杨大小姐,那就怪不得了。”大汉讪笑。
“你!你说什么!”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有说错吗?你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全长安可是街知巷闻的。前脚自己刚应允的婚事,后脚就天翻地覆的逼着人家退婚,难得杨大人对她还痴情一片,连他那么好的人也戏弄,还不知会对我们普通老板姓做出什么呢。”
“相公!你说……她就是那个杨大小姐?”
“是啊。”大汉一脸不屑,“娘子你可看好了,以后看到这种人就躲躲,免得惹麻烦上身。”
“杨……杨大小姐。”女子哆嗦着转向杨玉奴,“我、我相公是个粗人,不懂礼数,您有怪莫怪,只道他不是个东西,千万别迁怒我们啊。”女子说完立刻拉着相公急急离去。
“娘子你又何必怕她?”
“哎呀!你想那杨小姐连自己亲族和官家的面子都可以任意胡为,要真得罪了她,你那卖鱼的小生意可怎么办啊?”
“哼!怕什么?遇上这种女人我不骂不痛快!”像是刻意说给杨玉奴听的,那男子的声音特别嘹亮。
“你少说几句,快走吧!”
杨玉奴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那对夫妻的谈话彻底消失在巷尾。
“小姐……”柳儿不安的走上前去。
深吸了口气,杨玉奴恢复了笑容,“我没事,咱们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是。”
“哟!这不是杨大小姐嘛。快请进,吃点儿什么?”龙凤楼的店小二热络的招待让杨玉奴突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随便来几样可口的点心,要快,我和丫头都饿了。”
“得嘞!小的这就去!”
两个姑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小姐,一会儿吃完东西我再陪你到城隍庙瞧瞧。”柳儿笑着对自家小姐说道,却发现杨玉奴竟直勾勾的注视着别的地方,“小姐?”
循着目光看去,乖乖……进门的不是别人,竟就是杨钊和他的小厮。柳儿突然想到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说的真是入木三分。
进门第一眼,杨钊就看到了杨玉奴,而杨玉奴也很快看到了他,正想不好是走还是留时,另一桌的张何,杨钊一个市井兄弟看到了他,“杨兄!好久不见,快坐这儿来。”
“张兄好久不见。”越过杨玉奴,杨钊来到张何对面。
“是啊,最近去外地做了些小生意,昨天才回的长安。”
“哦?可有收获?”
“小本买卖,无非是吃不饱饿不死的营生。杨兄吃点儿什么,我请。”
“难道张兄如此客气,小弟却之不恭。”
“自家兄弟,客气啥!”张何一面替杨钊斟酒。
“对了,说道做生意我在四川正好有个行商的兄弟,姓鲜于,单名一个向字,凭的运气好,朋友多,这几年生意也做大了起来,刚好这几日便听说要到长安一趟,张兄若有兴趣,小弟可帮忙引荐。”
“鲜于向?那可是四川有名的商贾啊。杨兄若能助我一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来,为兄敬你一杯!”
“呵呵,小事一桩,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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