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骨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不住往下流。她没有敢看陆铭易容的叶知秋,她生怕她会心软,一会把他拉上马。她先前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会在她的温柔中化为泡影。
可是等了良久,马车始终没来。怪得很,以前最多等上一炷香就会有马车经过,而这一次却连一辆都没有,甚至已经有别人雇了的马车都没有见过的。
于是陆铭说道:“要不咱们边走边等吧。”
纳兰骨点点头,策马往前。陆铭跟在她旁边,那马不时的晃动着脑袋。
可是他们一直走到了城门口,确定没见到一匹马车,真是奇了怪了。全程的用来租的马车似乎故意跟他们作对,这一刻都没有出现在这条街上。
纳兰骨叫来了城门官,问他有没有战马?先借一匹。城门官歉意的摇头说他们都是步兵,不配战马的。纳兰骨很是无奈,也不敢回头看向陆铭。
陆铭挠挠头说道:“要不你在这等我,我骑你的马去看一看,然后我就回来。”
纳兰骨却说道:“你上来吧,骑在马后面,我的飞将军很强壮,两个人骑着也很宽敞。你用手扶着马鞍就可以了,不会碰到我的。”
陆铭听她都这么说了,便不再犹豫,翻身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这飞将军果然身体很长,上面骑了两个人,也都还比较宽敞。
而纳兰骨的马鞍前后都是翘着的,都有扶手。陆铭可以抓着后面的马鞍,也不用抱她的腰。
纳兰骨让守城官开了门,一抖马的缰绳,朝着高粱河下游飞驰而去
马跑得很快,风驰电掣,两人谁也不说话。陆铭坐得很稳,纳兰骨不时的侧身瞧瞧他,开始还担心他坐不好,会掉下马去,可后来发现陆铭完全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打马飞驰。很快来到了那座石桥边,白天瞧热闹的人早就已经各自回家了,旷野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石墩,跟两只巨兽一样蹲在河的两岸。
陆铭开始检查那些石料,可是他把所有的石料都看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绕着桥墩仔细瞧着,今晚的月色很好,纳兰骨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本来站在马边瞧着他,可是发现陆铭对那石墩翻来覆去的瞧,那种专注的神色让纳兰骨又想起了先前在厨房炉火前见到的他那专注的神情,那样的让人着迷。而情景相隔不过一个时辰,心情已经是天地两重天。
他找得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她吸了吸鼻子,尽可能用心情平静的话语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陆铭没有回头,只是不停的用手指敲打着每一块石料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蓝图,蓝图并没有任何问题。既然设计没有问题,那就是材料的问题,可是我把每块青石都敲击过,甚至挖开里面来看过,却都没有任何问题,的的确确就是青石。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骨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整个桥墩全部都拆开,总能看到问题吧。”
陆铭一愣,终于扭头过来望着她:“全都拆开?这桥墩这么厚重这么宽,怎么拆?”
纳兰骨深吸一口气,说道:“让我来。”
纳兰骨四下看了看,她想找个铁钎或钢钎什么的,可是打石头的石匠把那些东西都已经带走了。当下她走回自己的战马,苍啷一声拔出了绣春刀走了过来,先摸了摸石头的缝隙,随后一刀砍了下去,她的刀法很准,正好砍在两个石缝之间。石缝之间是粘土连接的,粘土当然容易破坏,只要刀不直接砍在岩石上就没问题。
她连续几刀便将准确的砍在了两个石缝之间,很快便将这块石墩砍成豆腐块似的,石头跟另一块之间的缝隙给劈开了。接着她又给另外一块劈开之后,用刀从底部伸进去切割,切割的差不多了,才把刀放下。伸手抓住了石头,大喝一声,猛的往外一扯,那块异常沉重的青石竟然被她搬动了一尺多。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连续掰了两下,终于将那块石头从桥墩上搬了下来,落在了下面的草地上。
陆铭一直在旁边看着。当他发现纳兰骨居然是用这种方法来敲桥墩之后,不由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这恐怕也就差不多了。之前是七八个石匠叮叮当当连敲带打,又一起用力才把一块石头搬出来的。而现在纳兰骨却一个人便搞定了一块石头,一刀一块大石块,却已经累得不停喘气。但是她没有停手,又去凿第二块石头,陆赶紧在旁边说道:“让我来吧。”
纳兰骨没理他,还是一刀又一刀的劈在两个石缝之间。她的刀法很准,每一刀都准确的劈在了石头缝隙之间,很快把这块石头也都切开了,接着用力的去搬那石头。但毕竟她是个女的,先前的劈打都已经费了她很大的力气,这下却比较吃力了。
陆铭二话不说,上前用手抓住了石头缝隙,正想将石头整个抱起来扔掉,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可是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用的是叶知秋,而叶知秋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的,所以他也没有使用内力,而是只用正常的力量,再用力的扯动。
纳兰骨得到了陆铭的帮手之后,两人一起合力就轻松多了。终于将那一块巨大的岩石也拆掉了。
纳兰骨又继续拆第三块岩石,陆铭手里没有刀。也只能看着,等到她把缝隙都切开之后,便上前帮忙,两人一起用力将岩石岩石掀开。可是掀开了四五块之后,没发现。纳兰骨已经累得香汗淋漓,便泄气的说道:“要不算了吧,明天找时间让他们来拆。我只是看看有没有问题?没必要把整个石墩都拆掉。”
纳兰骨却发现拆掉这几块石头之后,经过这番辛苦,心中的心塞却没来由的好了好多。看来肉体上的劳累是能够化解心里的痛苦的,她决定继续用干活来冲掉心中的苦。因此她继续搬动着石料,一块接着一块的切割。
在陆铭的帮助下,用力的将石块搬下来。当搬出十来块之后,她已经累的绣春刀劈下去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准确了,有两次直接劈在了岩石上,串起一串的火星。她甚至没有去看刀口缺了没有,她甚至觉得直接劈在岩石上,也许所带来的震动更让她心里好受些。
于是继续一下又一下的狠劈着,他们又拆了十来块石头之后,纳兰骨已经累了。绣春刀几次都偏了方向,劈在石头上。
陆铭跟她说让自己来,纳兰骨没理睬,因为她渴望这种劳累能够化解心里满满的痛楚。当他们再次搬掉了一块岩石,继续下一块岩石的时候,一刀下去又偏了。可惜这一次却没有飞起火星,这一刀正劈在岩石上,却像劈在一块真正的豆腐上似的,咔嚓一声,劈进了岩石的深处。
两人都啊的一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柄刀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先前无数次的砍在岩石上,都只能飞起一串的火星,崩掉一小块岩石而已,绝对不可能直接切入岩石深处。而这一次却深深的砍进了岩石里。
纳兰骨嗖的一下抽出了刀子,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的刀。
陆铭把手放在了那块岩石上,摸了摸岩石表面,没有任何不一样。他伸手过去,从纳兰骨手中把绣春刀接了过来,用刀柄狠狠一下砸在那块岩石的表面,岩石表面应声碎裂。这块岩石居然像豆腐渣一样,成了无数的碎块。
陆铭抓起一块在手里揉了揉,顿时变成了一片粉末。他根本没有使用内力,只是用正常的力度来揉搓,都能把它揉成这个样子,这块岩石是假的。
陆铭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块岩石是在靠近桥孔的位置,而且是在他们已经搬掉了外层的岩石之后的内层的岩石。按道理这石拱桥是整个用石头堆砌而成,可是却没想到里面的岩石居然如此的脆弱。
陆铭拿着绣春刀朝着旁边的一块岩石一刀劈了下去,同样咔嚓一声,轻而易举便将刀刃切入了岩石深处,连砍了几块都是如此。陆铭望向纳兰骨,纳兰骨说道:“原来石头内部的岩石都是假的,只有外层的岩石才是真的。”
陆铭立刻望向先前石匠挖开的那条通道,大致看了一下,他明白了,那条通道是靠近桥边的。所以那一部分区域的资料都是真的,但靠近河边的石墩大体的部位却是假的石料,从表面上看跟真的岩石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怎么会是这样呢?
陆铭说道:“我马上到村子去把村正叫来,并叫村民来看护现场。同时马上通知都察院的人赶来提取证据,你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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