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遍地,满目疮痍。
绯霓跟在师傅身后,立在北府院中看着这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目瞪口呆。
不等她走上前,那几只狐妖便拨开他们师徒二人,飞快地冲到了暮笛身边。
不,他们应是奔北凌天而去!
“尊上,尊上!”
“尊上……”
“尊上……”
只见他们将北凌天从暮笛怀中抱出,就地打坐运起灵气替他疗伤,那一句句的“尊上”顿时响彻了北府。
绯霓跌跌撞撞地走向二人,张了张颤抖的红唇,一股酸楚顿时涌上心头,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她不懂,他们明明是妖,为何要口口声声称臭小子为尊上?只有他们的至上妖尊才会被他们称之为尊上啊?
可北凌天不是妖,更不是他们的妖尊,他是真真切切的人啊,不是吗?
铜铃道长本想拦住她,却在对视上她的泪眼婆娑后放弃了此种想法,任由她去。
他想,妖尊已然觉醒,眼下不过是凡人之躯驾驭不了强大力量而暂时性的昏迷罢了!
念在他曾经救过绯霓的份儿上,便让她再看上一眼吧!
亦是步入人妖殊途的最后一眼。
靠近后,绯霓蹲下身伸出手去,搭在暮笛的胳膊上,哽咽问道:“暮笛哥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臭小子他怎么了?”
暮笛哥哥?
耳边突然传来这四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暮笛不由心里一紧。他缓缓地抬起了僵硬的脑袋,当绯霓那张挂满泪痕的脸映入眼帘时,他仅是呆滞一瞥,又垂了下去。
天都塌了,此刻再见故人又有何意义呢?
绯霓眉头一蹙,以为是他尚未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因此才没能回应自己。
她一拭眼角的泪水,深吸了口气,目光随即落在了北凌天那张苍白的脸上。转瞬,又看向了暮笛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惊讶之时她紧张地握了上去,疼惜地问道:“暮笛哥哥,为何你的手会伤成这般模样?”
她掏出手巾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擦去,边擦边喊:“齿印,暮笛哥哥,你的手上怎会全是齿印?!”
听见她的尖叫声,众人不约而同地投过了目光。
而暮笛,依旧像个活死人一般,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神情涣散,双眸灰暗,毫无半点反应。
“铜铃!”忽地,一道尖锐的女声从空中响起。
铜铃道长抬头望天的刹那,那道女声已然落到了地面:“铜铃!我狐族一心向善,从不伤人性命,你为何不信?为何要屡屡相逼,阻我兄长营救妖尊?!”
铜铃道长蹙眉瞪去,只见漓洛双手握拳垂在两侧,立在狐族兄弟的面前,身上散发出的怒火赫然可见。
他往前大跨一步,冷声哼道:“哼!只要是妖,便是人的死敌!更是我铜铃必除之物!”
漓洛回过头去心疼地看了看北凌天,又扭头喝道:“必除之物?你若真这般信誓旦旦,为何不将那羌鳍收入你的镇妖塔,倒让他伤害了如此多人的性命?你倒是说说,北府的这笔血账,尊上醒后该如何跟你算?”
“狐妖!若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我岂能放跑羌鳍!今日,我未将你们与北凌天收下,亦是报了那滴水之恩!从今往后,我与你们妖界两不相欠!”
绯霓一边替暮笛简单的处理伤口,一边听着铜铃道长与漓洛的争吵,整个人都云里雾里。
她拍了拍暮笛的肩膀,让他好生在原地待着,随后起身走到师傅身侧,问道:“师傅,你们在说什么啊?她,她不是那日想要杀我的女妖吗?你们,认识?”
“霓儿,为师与……”
“哈哈哈……铜铃,想不到你竟能将事情藏得如此深,只字都不曾透露于她!”
在漓洛打断铜铃道长的话之后,绯霓狐疑地看了一眼师傅,又看了看她,再问:“你说师傅有事瞒我?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师傅怎会有事瞒着我呢?!”
漓洛转身单膝蹲下,向兄长们嘱咐了几句,又起身面向他们,冷冷说道:“这便要问你的好师傅了!”
轻瞥了铜铃道长一眼之后,她继续说道:“我想你的好师傅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曾经欠了我们妖界一条命。更不曾告知,北府公子北凌天并非凡人,他便是妖界的至尊!”
语落,绯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她眼神直直地盯着漓洛,小声问道:“你说什么?北凌天是妖尊?怎么会……”
漓洛一吼:“怎就不会?!若不是因为他!妖尊又怎会转世重生?!”
吼声落地,她身后的狐妖及北凌天于瞬间化作一道彩光直往空中飞去。
绯霓猛地回头,发现竟然连暮笛也没了身影。
尚未回神,漓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回,她的言语间多了几分轻蔑。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师傅也非普通道士哦!他可是世上鼎鼎有名的天宗门第十七代掌门,铜铃道宗!”
“知道天宗门是何物吗?哈哈哈……那可是令妖魔两界闻风丧胆的至圣至正最强大的门派!而你,作为他的徒弟,天宗门的一员,注定要与妖尊背道而驰!你们,注定是死敌!”
“死敌”二字明明听得她说的是那么的咬牙切齿,为何却隐隐感觉她有着一丝的窃喜与兴奋?
绯霓收回目光转向了师傅,“师傅,她所言难道都是真的吗?”
铜铃道长不由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绯霓长长地吐了口气,侧过了身去,道:“怪不得!呵,我说当初师傅为何要急急带我离开灵里山,原来师傅一早便知北凌天并非凡人……还有上次从小树林回来,师傅无故将霓儿痛斥了一番,想必其原因也是如此吧?只是霓儿不懂,您为何不愿将真相告诉霓儿?如若师傅告知霓儿真相,霓儿,霓儿……”
话未说完,绯霓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十分难受,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她捂住胀痛的脑袋,想要找一个支撑靠住,怎知不过是跌撞了几步,眼前莫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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