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季,天空蓝的透彻,阳光耀得明媚,从层层枝叶间透射而下的粼粼光斑随着蝉鸣声声一道起伏跌宕,生趣动人的很。
绯霓踩在石长廊上,展开双臂飞快地稳步前行。笑湖戈紧随其后,偶尔与回头的她相视而笑,却不作声。
从长廊至花园,从花园至各个道殿,她的欢声笑语在每一个角落穿梭不停,引得无数弟子纷纷驻足回眸。
笑湖戈本想让她莫要再高调,可又一想,难得她如此高兴,倒不如随了她的心意去。
反正师傅也未曾说过不许她高语大笑。
兴是玩闹的累了,当走至宗门内的一处高地时,绯霓随意地找了处空旷的草地席地而坐,眺望着远处发呆,与适才闹腾活泼的她判若两人。
良久,她才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抬头对站得笔挺的笑湖戈说道:“笑师兄,别再站着了,看的我脖子疼,快坐下。”
笑湖戈顿了顿,轻快地答了一句“好”,便在她的身侧同她一般坐下。
不等他坐稳,绯霓便大大咧咧地躺了下去,惊得笑湖戈又立即起了身。
他低头瞥去,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小师妹,你这是作何?”
绯霓用手枕着脑袋,平静道:“看天啊!笑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天空格外的蓝,格外的迷人?”
笑湖戈怔怔地抬头望去,尽管只感受到了烈日的炎热与刺眼,但他还是扬唇回到:“确实如此。”
“曾经,灵里山上的天也这般好看。只可惜,曾经也只能是曾经,它成为不了现在,更不可成为将来。”
说罢,她苦涩地笑了笑,侧过头去看着笑湖戈,低声问:“笑师兄,你说在这世上当真无好妖吗?”
“好妖?”笑湖戈似未理解她此话的用意,便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她:“人不分高低贵贱,却分善恶好坏,我想妖亦如此吧?至少,我曾见过。如若你所说的‘好’正是我所理解的那般,那么他应算是一只‘好妖’。”
“你见过?”一听此言,绯霓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坐了起来,急忙追问:“你在何时何地见过?那是一只怎样的妖?”
笑湖戈微微笑了笑,随后收回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二十年前,在幻灵殿外。那时,我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因家中父母早逝,被师傅好心收入天宗门做了弟子。初入天宗门,对于我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当时,我独自一人坐在幻灵殿外伤心的哭泣......”
画面,瞬间被他拉长的声音切换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阳光和煦的下午。
“呜呜......爹,娘,孩儿好想你们,你们在哪儿啊?为何抛下孩儿不管?为何不来找孩儿?”一个面容消瘦的男童独自坐在幻灵殿外的石阶上呜呜哭泣,他的脸被眼泪鼻涕弄得脏兮兮的。
本以为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不会让人撞见自己的狼狈。怎知抬头的刹那,一名男子竟从身旁的这座大殿穿门而过。男童顿时一哆嗦,从地上站起便跑,边跑边喊:“鬼啊,有鬼啊!”
无奈那‘鬼’比自个儿跑的快,不过眨眼,便挡住了去路。
男童捂住眼睛,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字尚未出声,他便发现喉咙被东西卡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一急,豆大的眼泪瞬如雨下,又一次打湿了脸庞。
男子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男童大着胆子垂下了双手,向面前的人儿看去。
乍一看,竟觉着这男子生得十分好看,并非与想象中的鬼怪那般恐怖,遂心中的恐惧逐渐消失。可他的眼泪,依旧不自觉地流个不停。
只见男子斜靠在树干上,双手捞至胸前,冲男童努了努嘴,问:“喂,你爹娘就只教会了你掉眼泪吗?”
男童摇摇头答道:“爹娘不要我了,我没有爹娘。”
“哦?呵,原来如此......”男子走过去,半蹲下身,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也没有爹娘,可是我不论遇到何事从来都不会掉眼泪。因为,眼泪是弱者才会拥有的东西,而我们,誓要成为强者,只有让自己努力变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记住,眼泪成为不了保护自己的武器,它只会让自己的缺点暴露在空气中,成为别人进攻你的最好利刃。”
“眼泪弱者的东西?成为别人的利刃?强者?”男童重复着他刚才所说之话,问:“那你很强吗?”
男子笑了笑,十分自信地答了一句:“当然!”随后消失在阳光下。
男童擦干净眼泪,仰头大喊:“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强者,真正的强者!”
听完他的讲诉,绯霓再次躺了下去,淡淡道:“想不到你也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其实我也是!”
她侧过头去,冲他莞尔一笑,“你不是说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是鬼吗?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是妖的呢?”
“因为在两年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他。”
“再一次?在哪儿?”
“在妖界!”
笑湖戈继续回忆:“两年后,师傅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是妖界将会对人间不利,取而代之。师傅与众师叔伯商议后,决定率领众弟子前去讨伐。待我们赶至时才知,不过是他们妖界发生的内部斗争而已。六界本有六界的规矩,只要他们不伤人,不出现在人间,我们便无权捉拿他们。欲作罢返回,怎知师傅突然折返了回去......”
“停,停停!”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被绯霓匆匆打断。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师傅与妖尊还有羌鳍打起来了,结果妖尊还救了师傅一命?”
笑湖戈一愣,“的确如此,不过你怎会知晓?”
绯霓摆摆手,道:“方才师傅将此事全都告知于我了。”
忽地,她一个激灵,“天啊,你说的那只好妖,该不会就是,就是妖尊吧?”
笑湖戈点了点头,并未答话,默认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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