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泽跪在祠堂中,看着几点微弱的烛光,叹了口气,受过杖责的屁股还疼着,又没有吃晚饭,虽是夏季,可他们这里一入夜,便会有些微寒,洛泽搓了搓手,然而并没有让他暖和分毫。
“二哥!”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洛泽诧异的回头看,“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洛冰,他的五妹妹。洛泽露出不赞成的目光,“你不该来的。”
洛冰把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她的二哥,又把一件外衣给他披了上去,“二哥,莫着了凉。”
洛泽披好外衣,从食盒里拿出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你答应我的那件衣裳做好没有?”洛二公子已经把白天穿的那件衣裳还给了父亲,又十分眼红父亲手中那件意义非凡的衣裳,而洛五小姐为了安抚兄长,许诺为他再做一件衣裳,所以,洛二公子十分心急。
洛五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哥,你也知道,我这情况特殊,这种女红之类的事情吧,我本就没个七窍玲珑的心,所以,还要多些时日······”做一件衣裳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至于这赊下的一件衣裳,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
洛二公子叹了一口气,“五妹,你做的衣裳意义重大啊。”洛二公子意有所指,眼神慧黠的看着她。至于为什么意义重大,这恐怕得只有洛家人知道了。
洛五小姐很是无奈,摊着双手,“二哥,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咱们洛家的五小姐!五小姐!”洛冰怕她的二哥没听明白,强调道。
洛泽敷衍道,“行行行!五小姐!你是咱们洛家最宝贝的五小姐好了吧?不管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冰打断,她惊呼,“二哥,你别乱说啊!”万一说出个什么来,可怎么办才好?
洛泽擦了擦嘴角,把食盒还给洛冰——他的好妹妹,“好了好了,我不逗你玩儿了,你回去休息吧。”洛泽跪好,轻轻推了推洛冰,“若是母亲知道了,又要骂你不像个大家闺秀了。”
洛冰闻言目露冰冷,但面上并不显,“母亲不会知道的。”洛泽还是看出了他妹妹的不高兴,安抚道,“阿冰,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母亲,母亲她也不是故意要你这样的。终究,是当年那个孩子没福气罢了。”说道这里,洛泽不免带上几分伤感。
洛冰站了起来,“二哥别说了,我懂。”是他夺了那个孩子的命,所以这一切他都得受着。洛冰痛苦的闭上了眼,“二哥,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揉了揉眼睛,便快步离开了。洛泽心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十几年前,洛家三公子与五小姐玩耍间竟双双掉落池塘,可惜,最终活下来,只有五小姐,不久后,五小姐改名为洛冰,自此,这位五小姐便一直深居宅院。可却无人知晓,当年那场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去质疑这位‘洛五小姐’。
洛泽跪在蒲团上,陷入回忆。
当年,他也不过几岁,那日听到意外发生之时,他正与父亲,还有大哥待在书房,闻讯赶去,就见到下人低声啜泣,母亲抱着已经断气的小妹嚎哭不已,一旁,是吓呆了的三弟。母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如今叫她再失去一个孩子,可叫她怎么办?果不其然,第二天,母亲便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抱着三弟只唤‘阿沁’,‘洛沁’,便是那个早夭的小妹的名字了,尽管让她跟着一众哥哥排序,可依旧没能留下来。当年,父亲也劝过、安抚过母亲,可最终,在一个老道来过之后,他可怜的三弟,便被当做小妹抚养了,而母亲,病愈之后,却忘记了三弟,只当他是自己的幺女。
当年的种种,早已如过眼云烟般消逝,可,那场意外的后果,却要他的三弟承担。洛泽十分心疼,却也无可奈何,那个老道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此子若不当成女郎养大,恐伤及其亲近之人性命’,父亲信了,当年尚在的祖父祖母信了,大哥也信了,就这样,三弟以女子身份被养大成人。
当年的洛三公子,就这样,被这么一句箴言埋葬在了岁月之中。
洛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蜷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数日之后,军营之中,贺南弦和沈嘉看着来人,十分困惑的看了看彼此。
沈嘉双手抱住胳膊,问道,“你就是钟离小弟推荐的洛二?”沈嘉有些嫌弃,这位洛公子,看起来,可真单薄啊。
洛泽双手抱拳,“正是在下。”钟离小弟,说的是芙蕖公主吧?洛泽在心里思虑片刻,便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心中也更感谢芙蕖公主了。
贺南弦手中拿着一截树枝,正在观察树枝内部的截面,随口说道,“芝弟推荐的人,总不会有错的。”他停了手,问道,“洛公子可曾习过武?”说着,他往洛二的手上望去。
洛二笑了笑,“习过一些时日,只是不甚精进。”
沈嘉一听,站起走过去,勾着洛二的脖子道,“走,咱们出去比划比划!”说着,就把洛二拉倒了营帐外的空地之上,要赤手空拳的和洛二比划比划。
洛二笑着推辞,“沈小将军别拿在下寻开心了,我对武学,造诣并不如沈小将军这般高,怎么敢和沈小将军交手呢?”
贺南弦走到沈嘉身后,小声道,“你可别忘了芝弟交给你的事情!”沈嘉不耐烦道,“知道知道!我不是正在试他吗?”他瞥了一眼贺南弦,把他推到一边,“你离远一点,一会儿别让我们伤到你。”
贺南弦退后几步,瞧见芙蕖带着两个弟弟,还有外出归来的钟离叔父向这边走来,便喊道,“钟离叔父,芝弟,你们快来这里!沈嘉要和这位公子比划几招呢!”
钟离五公子眼睛一亮,便快步走了过来,站在贺南弦的一边,“来来来!叔父我来凑个热闹!”
身后的芙蕖几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芙蕖看了一眼洛二公子,微微颔首,然后便和两个弟弟站在了一旁准备观看。
洛二公子:“······”这是逼他和沈嘉比划?以为他会迫于形势同意?呵呵!他赢了!他洛泽就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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