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心腹走后,知府再也坐不住了,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书房中不停的踱步。
知府大人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正体会到了站立不安的恐慌。
“这混不吝倒不简单,咸阳城经营的王子无数,竟是这小子崛起。”
知府不停的盘算着,到了他这种位置,能够成为天子脚下的知府,庙堂谋略几乎钻研到了极致,审时度势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都说伴君如伴虎,能够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做事,既是一种荣耀,也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危险苦差事。
早上时分,阎罗命人送来断水令,只有简单几个字:今夜,断水格杀赵武一族!
当时知府大人已经批阅了一部分公文,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断水的灵狐亲自送来的断水令。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的真假,便不用判断了,铁定是真的无疑。
知府大人接过了段水令,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不管那些没有批完的公文,就带着下人前去公堂找灵狐,但灵狐已经走了。
灵狐一走,就消失了一整天。
知府大人命人四处查找,都不曾找到灵狐踪影,不得已,知府大人不得不把断水令送往了兵部侍郎处,请求兵部侍郎代为面圣。
午后,兵部派人回复了知府大人,让知府自行裁决。
这可急坏了知府大人,一整日里,粒米未尽,只焦急的等待着夜晚来临。
今夜,关系着自己头顶的乌纱,还关系着乌纱下的人头。
“死混不吝,一搞就搞这么大。”
断水的幕后主使是那人,这一点,知道的人不会太多,但知府作为东城父母官,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是赵武?你杀张三,杀李四,立立威就算了,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为什么偏偏是赵武?”
“再过几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夫找不痛快,哼,你小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想了一日,知府依旧想不明白林浩这一步棋,所图究竟为何。
难道是私仇?那赵武得罪过那混不吝?
赵武是何许人?
明面上,赵武是三品员外郎中将,官阶还在他这四品知府之上,但那员外郎中将只是个虚职,手中并无实权,甚至还不如自己这个四品知府权力更大。
自然,那就是一个清水衙门,毫无肥油可言。
所以明面上,赵武可以说是一个清官。
但有些官场规则,潜伏在表面之下,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
一般人不会知道,赵武有八大学生,十八门人。
这八大学生,并不是真的出自赵武的门下,但都认赵武为师。
至于那十八门人,也只是依附在赵武麾下的门客,唯赵武马首是瞻。
这二十六人,有十二人在边疆手握实权。
剩下十四人,有四人在六部扎根多年。
最后十人,无一不是天之娇子,个个都是朝中肱骨。
毫不夸张的说,这赵武,才是燕朝真正的王下第一人,他手中的网铺开来,再一收,可提起燕朝大半官员。
断水要对付的,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位赵武。
毫无疑问,断水这次踢到了铁板。
赵家庄本身的布防确实很一般,按道理一个时辰拿下,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断水连赵家庄的院子都没能踏进去一步。
最多只有一个时辰,咸阳的其他势力就会相继前去支援,到那时候,断水铁定会被扑灭。
知府大人想了大半日,始终不明白断水的意图。
按理说,能成就断水这样的组织,不可能查不清楚赵武背后的实力。
明知道赵武的实力,还要前去抄家。
是抄家,不是挑衅。
是否师出有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硬碰硬,凭借的是什么?底气在哪里?
再回过头来,断水手里的金牌虽得到了燕王的承认,可抄家赵武这种大事,燕王不可能同意吧?
就比如这诺大的知府衙门,是燕王建立的,但不代表知府想杀谁就杀谁,要是杀错了人,知府的脑袋也会难保。
何况那断水明杀,并不是朝廷设立的,只能算是民间组织。
要是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又不能拿下赵武,那阎王将会真正成为咸阳城公敌,惩戒难免。
如此百害无一利的事情,那混不吝又怎会不明白。
知府想着,难道说,有什么是自己不清楚的内幕?
烦恼了大半日之后,知府依旧不得其意,此事重大,知府大人不敢再行拖延,他不得不亲自启程,前去拜访自己老师,少保鸾安生!
不料,鸾安生亦不得其意,只感到事情蹊跷,为了别白白折了知府,鸾安生当即备轿,带着知府进宫面圣。
燕王正在陪老太后听戏呢,命那老太监高元亨带话: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拿来烦扰孤。
鸾安生这才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吧。
于是乎,鸾安生带着一头雾水的知府大人,又打道回府了。
到了少保府邸,鸾安生让知府抓紧时间,赶紧回去安排,便独自进府去了,说要陪孙子过中元。
知府一个人杵在少保府外,呆若木鸡,像个孤立无助的孩子。
回去安排?安排什么?怎么安排?你什么都不说,我回去安排自己的后事吗?那要不要把你的也安排掉啊?
知府大人的心里,如这漫天的红霞一般,火急火燎。
下人望着知府已经杵了好一会了,少保府也没个人搭理,便问道:“大人,咱们回府吗?”
知府大人摸了摸胡子,很恨的骂了一句,想不到自己为官几十载,最稀里糊涂的一次,竟然是一个毛头小子造成的,实在是憋气。
坐在轿子上,知府在想:莫不是帝心想要警告一番赵武?赵武牌面下的势力,确实有点太大了。
莫非?只是想试一试赵武的底?
可,那小子是傻子么?甘愿给燕王当枪?明知道是燕王的枪,事后我要不要保他?
事到临头,箭在弦上,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知府坐在轿子上,突然一拍膝盖,大喊道:“停轿,命张都监、鲁提辖、刘军师,还有三知州,清点兵马,所有护城、监军、衙役,四城兵马,统统集结,两个时辰后,随我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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