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永王朝的早朝散去，很多大臣在还没有远离宫门的地方就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切切私语了。
“陛下为何会打破多年来的惯例，让蓝军重上战场，却把重甲军调回关内？”
“蓝军已经多年未曾上阵了，一直负责京都的拱卫，此次两军调换不知是何深意啊……”
“依我看，陛下之前一直压制蓝家就是为了削弱蓝家军权，毕竟当年开国功臣里，也只有蓝家没有放开军权了，现在熊虎关危急，陛下应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不对不对，我认为此次蓝家去支援熊虎关必定是一场血战，蓝家必定元气大损，如果赢了也会损失惨重，若是输了，怎么揉捏那就是陛下的一句话了。”
……
叽叽喳喳，众说纷纭。
蓝军大营，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偌大的军营，除了军令的传递以及部队移动，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
蓝家人，蓝家军，整装待发。
蓝玉静静坐在蓝家书房喝茶，蓝湛老爷子一改朝堂上睡猫的形象，在书房里转着圈打太极拳。
蓝玉有些无奈道：“父亲大人，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打太极的？再说了，能不能去院子里打，你这是哪门子太极，大开大合的，已经打碎了我两块砚台了。”
蓝湛老爷子怒道：“你个小兔崽子，我天天在外面装睡你以为很轻松啊，如果让人知道你老爹我还这么老当益壮，打起拳来虎虎生风，万一非要送我几房小妾怎么办，我这身子骨倒是顶得住，你妈的河东狮吼你听的了？再说了，如果皇帝把我的椅子撤了我天天在朝堂上听那些狗屁言论不得把我逼疯了？这书房本来是我传给你的，怎么地，翅膀硬了，不认爹了？”
言语未落，一个炮锤，拳风震起桌子上的一排毛笔，推倒了桌子上蓝玉泡茶的精致茶壶和两个杯子。
蓝玉都没去伸手救，刚加的热水，可别烫着自己，自己这老爹身手敏捷的很，肯定会顺势补救，不然天天赖在儿子的书房里练拳怎么好意思的呢。
蓝湛老爷子也是下意识想去接茶壶，但是看到蓝玉没动，马上就要碰到茶壶的手突然停下，在茶壶和茶杯还没落地之前先大叫一声：“哎呀，抽筋了。”
“彭，哗啦……”蓝玉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蓝湛边往门口出溜，一边揉着肩膀嘴里絮絮叨叨：“哎，老了，不中用了，打个太极都能抽筋。”
蓝玉忍无可忍，大声吼道：“蓝湛，你个老不死的！”
往门边出溜的蓝湛正想跑，被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甲胄，声音却是女子，一个身材高挑，收拾利落，和蓝晨有几分相像，面部线条更加柔美的女孩好奇问道：“爷爷，怎么今天这么快打完拳了，还是又被我爹轰出来了？”
蓝湛看着眼前的姑娘，轻咳一声：“月儿，你怎么又穿上这一身了，你爹说了，你现在在家安心等着你娘给你相亲嫁人，天天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被称为月儿的女孩名叫蓝惜月，是蓝晨的亲姐姐。
蓝惜月看着蓝湛这一脸的道貌岸然，忍不住取笑道：“哟，帮着我爹说话啦？是不是又打坏什么东西？我猜猜啊，我爹的宝贝们基本上都转移了，只剩下一套他用了多年雪山石的茶具了，不是吧，爷爷，您这也太丧心病狂了，那是我爹的最爱啊。”
蓝湛一脸心虚，拉着自己的孙女陪笑道：“月儿真是长大了，穿上一身战甲真是英气逼人，那些酸溜溜的书生怎么配得上我们家闭月羞花的月儿。月儿啊，你去跟你爹说说，别因为一套茶具就伤了父子情份，毕竟人家说爷爷不练拳会死的快的。”
蓝惜月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爷爷，从自己记事起就没一天有个正行，除了在奶奶面前能安分一会，在家里简直无法无天，不过听奶奶说爷爷年轻时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多谋善断，被誉为下山虎，与曾经的明月国国师当年是军界双雄，后来明月国国师离世，又赶上大永王朝新君继位，蓝湛也退居了二线。
蓝惜月悄声道：“爷爷，我可以给你说情，但是这次熊虎关你得让我去，这种大事上，爹还是听您的。”
蓝湛看了看眼前一脸期盼的蓝惜月，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表情有些沉重，但这一切转瞬即逝，然后又嬉皮笑脸的说道：“咱们可说定了，你赶紧去哄你爹，他最吃你这一套。”
蓝惜月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快乐地尖叫一生：“好嘞，爷爷，等我好消息吧！”
看着蓝惜月欢快的身影，蓝湛收起笑脸，甚至脸上还有着些许的疲惫。
蓝湛没有给冲他打招呼的家丁回应，家丁们都识趣的没有多嘴，蓝家最欢快的人不欢快了，那就要小心了。
蓝湛走到家中的祠堂，轻轻进入，缓缓关门，屏气凝神，上了三炷香，跪坐在蒲团上对着每一块灵位静静发呆。
良久，蓝湛坐直了腰板，双手合十，默默念到：“蓝家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蓝湛有话说，此行蓝家必然会面临这百年来最大的挑战，蓝湛无能，望列祖列宗原谅，但蓝家祖训本就是以身许国，绝不回头，这一点晨儿做的比我这个爷爷强太多。此行，望列祖列宗保佑，一帆风顺，扬我国威……”
入夜，蓝湛才从祠堂出来，蓝湛的夫人，蓝府的女主人朱氏已经在屋内等了很久，她知道此刻的蓝湛必定心里难受，她做不了别的，只能默默陪着他，听他说说话。
蓝湛推门而入，脸色疲惫。
朱氏轻声问道，“怎么了？还在发愁？明天孩子们就出征了，也别想太多，孩子们这么多年刻苦训练，说不定此去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呢。”
蓝湛一脸忧郁说道：“安慰别人的话首先得自己相信才行，不然怎么感染别人？”
看着一脸心疼的朱氏，蓝湛突然换了一张脸一样嘿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咱俩趁着我腰还不错，咱们再生个七个八个的？”
门外的家丁拼命忍住笑，听声音，老爷子应该是被鸡毛掸子打了。
远在熊虎关的蓝晨，看着星空闪烁，感受着清风拂面，听说明天蓝家军就要出关了。
他不禁想起严肃的父亲，慈祥的母亲，爱欺负自己又最宠自己的姐姐，永远有大将风度的奶奶，家中的很多人，都是那么亲切，但又好久没见了。
至于自己的爷爷，蓝晨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在最没正行爷爷口中听到最靠谱的一句话是“人啊，越老必须活的越开心，如果让孩子们看到都这么老了还每天在唉声叹气地忧愁，那人生可就太没劲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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