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者欲要再发动进攻时,安平大声说且慢。那道者倒是很听话,停了下来。众人都知道包围的战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便都来到安平身边。安平说道长前辈,你武功通神,我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认输了。可是请道长说一说,为什么来到这里跟我们为敌?道者终于说话了,声音很苍老,却很洪亮。道者说我想跟谁为敌,就跟谁为敌,为什么不能跟你们为敌?齐小燕说这样说也太不讲道理了,怎么想跟谁为敌就跟谁为敌?道者说道理?啥叫道理?老道手里的拂尘,腰间的长剑,就是道理。齐小燕说所谓道理,就是是非曲直,就是做事要合情合理。我们素不相识,从来没见过面,无怨无仇,你不问我们是善是恶,是清是白,一上来就痛下杀手,这就是不讲道理。你看上去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道者说我已经说过了,在我看来,世间没有什么道理,只有我手中拂尘和腰间长剑,才是道理。我是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今天我特别想杀人,正好遇到你们,我当然就会把你们杀掉。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打死,然后抽了你们的筋,扒了你们的皮,还要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扔到月牙泉里喂鱼。
一边说着话,安平一边带众人转过一些角度,使八个人转到了那道者和沙里狼等人中间。之后安平等人又退一段距离,就跟沙里狼等人不远了。安平朝沙里狼等人挥一下手,沙里狼等人心领神会,立刻拿了枪散开一些,枪口瞄向那道者。
安平说道长前辈,你武功确实高得很,可是想把我们杀掉,也不是容易的事。道者说不不不,非常容易,你们武功也不弱,可是在我看来,却跟三岁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安平说刚才我们没用枪,我开了两枪,瞄的也不是你的身体,只是想阻挡你一下,如果我们用枪,你就没有取胜的可能。你有可能会把我们中间的一些人打伤或杀掉,可是最终你也没有活命的可能。道者说你说得不对,就算你们用枪,也对付不了我。好多年前我就见识过枪,在我看来,那也不过就是一种暗器,世间所有的暗器,对我来说都没有一点儿用处。
齐小燕说道长前辈,你是非要跟我们打了?道者说我已经决定把你们全都杀死,我不能改变我的决定。齐小燕说一旦打起来,或者你死,或者我们死……道者说不不不,一定是你们死。齐小燕说得了吧,好几十支枪一起朝你射击,你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就算我们死了,你也肯定活不了。道者说我还从来没经历过好几十支枪一起朝我射击,我觉得那样的事一定非常有趣,今天我倒要好好地试一试。
道者手中拂尘慢慢提起,做出欲要攻击之状。众人都知道他一旦发动攻击,势必极其凌厉,便都屏了呼吸,把力量集中到手中的武器上。沙里狼那边所有的人,也都把手指扣到了扳机上。
齐小燕说慢着,我还有话要说。道者手中的拂尘放低一些,说快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齐小燕说你是中国人吗?道者说我当然是中国人。齐小燕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日本人已经侵入中国,在中原那边杀了很多中国人?道者说我已经好多年没去中原那边,中原那边的事,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齐小燕说看来你是一个世外高人,活得够超脱的。我告诉你吧,日本人已经占了我们中国好大一片土地,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吗?道者说你们是干什么的?齐小燕说好几年了,我们一直跟日本人作对,杀了很多日本人,保护了很多无辜的中国人。道者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齐小燕说跟你怎么没关系?现在所有的中国人都在对付日本人,你是中国人,跟你当然有关系。
道者说不不不,任何事跟我都没有关系。好啦,你们啥话也不用说了,我的手已经痒了,再不杀人,我就受不了了,我们开始吧。
安平说道长前辈,等一下。道者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安平说小雨,沙里狼,你们把枪放下。沙里狼虽然很不情愿,安平的话却不敢不听,向他的人摆两下手,二十多人都把枪放下。安平又转向身边的人,说各位,我们都不要用枪。小宁说为什么不用枪?安平说道长是前辈高人,我们不能伤了他的性命。小宁说可是,他会把我们全都杀掉的。安平说就算他把我们杀掉,我们也不能伤了他。我们就用我们所练武功,跟道长前辈切磋一下。道者说不用枪,你们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安平说道长前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却不是,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凭什么伤你性命?道者说我对你们已经动了杀机,我们之间已经有冤有仇了。安平说那是你心里有冤有仇,我们心里却没有。
小宁馨儿和齐小燕手里是有枪的,可是此时安平下了不用枪的命令,三个人便把枪插回腰间,手上换成宝刀宝剑。道者说不错,今天不但能过足杀人的瘾,还能得到好几把十分难得的利刃。我还看得出,你们身上还有很多宝贝,特别是都有一种短刀,更是世间绝无仅有。小宁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那样的短刀?道者说那些短刀散发着极强的杀气,通过那种杀气,我就能看出那些刀是什么样子。小宁说你这个人还真挺了不起。
道者不再说话,风一样前冲,与八个人战在一起。八个人都抱了殊死一搏之决心,奋力阻挡。道者仍然只用一招,就是用拂尘左右横扫。可是就是这最最简单的一招,众人却就是挡不住,破不掉。八个人自然而然地散开,从各个角度向道者进攻,可是道者总是能顷刻间摆脱,同时攻向其中的一个。而他攻向其中一个时,那个人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尽全力后退。
然而毕竟人多,道者要想在短时间内把八个人打倒,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八个人中身法最快的是坂井柔和冯楠孙英,道者向某个人攻击时,三个人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道者身边,向他发起攻击使他的注意力有所分散,也就等于帮了被攻击之人的忙。为了对其他人进行保护,安平则总是从正面迎向道者,手中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对道者的拂尘进行抵挡。说来也怪,那道者的拂尘应该只是普通的马尾,可是被他挥动起来,却似有千斤之重,好几次,那缕马尾扫在安平的宝剑的剑锋上,却没见有一根马尾断下来,而每一次,安平都觉得那些马尾上的力量极其强大。
安平等八个人勉强支持不到四分钟,之后情势就越来越是凶险。那道者不论是身法还是招式,都越来越快。有时在安平等人眼中,他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吹来吹去的一股黑风。他的身体似乎极轻,只要脚下稍一用力,就会飘然而起,而手上的拂尘,却是重如泰山,那拂尘虽然奇重无比,却又无声无息,让安平等人感觉十分诡异。
安平觉得道者随时都有可能痛下杀手,决定使用一下缓兵之计。安平大声说停下,我还有话说。道者又攻两招,停了下来。其他七个人转到安平身边。道者说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安平说道长前辈,我们在你手下确实没有半分活命的可能,可是我们就这样死在你手里,是不甘心的。道者说有什么不甘心?安平说我们正在做一件事,这件事关系非常重大,如果不做,后果会非常严重。道者说严重到什么程度?安平说那就不好说了,有可能中国会被日本灭亡,中国人会全都死在日本人手里,甚至有可能整个世界都被日本人所占领。道者说危言耸听,哪里会有那样的事?你是在找借口。安平说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是真话。我现在有一个请求,就是请道长前辈放我们一马,我们以一年为限,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回到这里,要杀要刮,由你随便。
道者说不行,我现在如果不过一下杀人的瘾,简直就没法活下去了,我必须把你们杀掉。再说你说的那个事根本就没个影,我是不会相信的。还有就是什么中国会被日本灭亡,中国人会全都死在日本人手里,什么整个世界都会被日本人占领,也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人。我杀过很多人,都是会一些武功的,可是我还从来没杀过像你们这样武功这么高的人。
齐小燕说道长前辈,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道者说请说。齐小燕说我们确实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你不相信我们明年的今天能回来,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对我们进行监视,一旦我们把那件事做完,我们就站在你面前,把脖子伸给你,让你随便杀。道者说不行,我现在就想杀人,让我等那么长时间,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齐小燕说还有一件事特别有意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道者说说吧。齐小燕说有好多日本人一直跟着我们,他们中间有好几个武功比你还高呢。道者说比我高?那怎么可能?齐小燕说不骗你,肯定比你高,我们八个跟你打能支持一两个时辰,跟他打,连两分钟都支持不上。道者说胡说八道,你们跟我打能支持两个时辰?齐小燕说当然,肯定能支持两个时辰。道者说我们接着打,让你看看我怎么在眨眼之间把你们全都杀掉。
齐小燕说你这人真是的,性子这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反正我们也跑不了。道者说快点儿说。齐小燕说你是世外高人,就算犯了杀人的瘾,杀我们这样的也没啥意思。那些日本人一直在追我们,很快就能追到,你不如跟我们在一起,等他们追上来杀了他们。那样不是更过瘾吗?道者说可是我现在不杀几个人,心情就会特别不好。齐小燕说你可以先忍着啊,忍一会儿就没事了。
道者想了片刻,说你这小丫头说得也算有一些道理,好吧,我跟你们在一起,等你说的那几个日本人来了,我把他们杀掉。不过等我把他们都杀了,你们得乖乖地让我杀。齐小燕心里说鬼才乖乖地让你杀呢,口中却说好啊,到时候我们乖乖地把脖子伸出去,让你痛痛快快地杀。
道者说好吧,从现在起,我就跟你们在一起。齐小燕说你看上去岁数挺大的了,说话不会不算数吧?道者说当然,我说话怎么可能不算数?齐小燕说那你发个誓。道者说小丫头就会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是一句话一颗钉子,还用得着发什么狗屁誓?
道者说完,在月牙泉边坐下来。安平带众人回到沙里狼那边,也坐下。起初众人都不说话,过了片刻,小宁拿一块羊肉小心翼翼地来到道者旁边,说道长前辈,你是不是也饿了?吃点儿东西吧。道者不说什么,从小宁手中拿过羊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小宁说道长前辈,你,你是什么人?道者说小丫头别乱问,再乱问把我问急了,说不定我会反悔,现在就杀了你。小宁吓了一跳,而且觉得很没趣,悻悻地回到安平等人这边。
过不到一个小时,正当众人睡得迷迷糊糊时,安平感觉到什么地方有异动,刚要确定来人在什么方向时,却听到一阵利箭破空之声,接着感觉到一枝箭正在朝自己飞来。安平急忙拔出宝剑,当的一声,把一枝箭挡在旁边。紧接着又有两支箭飞到,一支被安平打落,一支中在沙里狼身上,沙里狼一声惨叫,本来是坐着的,这时却躺倒在沙土之中。随即又有箭飞来,是四支,破空之声有如雷霆。这时特别行动组的人都已经惊醒,四支箭对众人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冯楠和孙英等人挥出刀剑,把四支箭尽数打落。
小宁去看沙里狼时,却见他已经从地上坐起来。小宁正要问沙里狼怎么样,沙里狼却在小宁面前跪下了。沙里狼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主人,谢谢主人,主人又救了我一命。小宁不解,说胡说什么啊?我哪救你命啦?快起来。沙里狼说如果没有主人给的坎肩,那支箭又重又利,我的命早就不在了。小宁说这算不上我救你,是你自己运气好,不是射在坎肩上,而是射在你脑袋上,你也早就没命了。
安平已然看出,大岛义典的箭来自高崖之上,离众人所在之处,至少能有二百多米。安平大声说大岛先生,这么快又见面了,你的伤好了?大岛义典说那点儿伤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我早就好了。安平说大岛先生,每次我们见面,你都要射我们几箭,可是你射出的箭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大岛义典说我的箭怎么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我不是好几次射得你们丢盔卸甲吗?安平说可是你连我们一根汗毛都没伤到,结果却是我们差点儿要了你的狗命。要我看,你的什么狗屁日本第一神箭,不如叫日本第一狗舌头,以后就别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要是还有别的本事,不如正大光明地下来,我们面对面打一场。
大岛义典气得哇哇大叫,叫几声后说赵安平,我好几次想跟你面对面地打,可是每次见到我们,你们都是落荒而逃。安平说这次我们不逃,你下来,我们跟你打一场。大岛义典说好,我这就下去,用我的武士刀把你们全部杀掉。
道者来到安平这边,说小子,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安平说当然知道。道者说这两个人就是你们所说的日本高手?安平说他们是日本高手,却不是值得你对付的高手。你真正的对手是他们的师傅。道者说可是看他们射出的箭,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却觉得他们比你们武功要高出一大块。安平说他们武功确实比我们高,但只要我们几个人联手,却肯定能把他们打败。
道者想了想,说虽然这两个人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我今天这手实在痒得很,等他们下来,你们不用出手,我来。安平说不行,还是我们来吧。道者说小子,我说我来,就得我来,难道我说出的话是放屁,可以不算数吗?要是可以不算数,那我刚才的话也作废,这就把你们全部杀掉。安平说道长前辈既然这样说,那就你来。不过,你最好不要把他们杀掉。道者说为什么?安平说如果他们都死了,他们的师傅有可能会带着很多人来跟我们拚命,虽然你跟我们在一起,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可是如果他们的师傅知道我们中间有你这样的高手,对我们就会特别忌惮,有可能就不敢跟我们正面接近,那样我们就可以从容地到达西藏那个我们所要去的地方,把我们要做的事做完。道者说你们去西藏到底有什么事?安平说现在还不能跟你老人家说,你放心,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事。
道者还想说什么时,狗和大岛义典已经跃下高崖,来到离众人只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大岛义典和狗并肩停下,大岛义典说赵安平,过来受死吧。
安平没说话,迎过去的是道者。道者啥也不说,立刻向狗和大岛义典发起攻击。道者仍然只用一招,就是用拂尘左右横扫。狗和大岛义典慌忙迎战,立刻就落在下风。可是这两个人毕竟能力极强,刚开始突然受到攻击有些措手不及,调整一下便能全力出招了。当然了,道者的武功毕竟高出他们很大一截,他们所出的招式也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任何还手之效。
三个人在黄沙中大战,安平等人站在旁边认真看。只见狗身法极快,围绕着道者快速奔跑寻找机会,如同一股黑风,很多时候根本看不出他的身形。他手中的武士刀与他身体的黑形成鲜明对照,却像是黑风中的一道亮亮的闪电。大岛义典要慢得多,承受了道者的很多招式。可是道者不能向大岛义典全力攻击,因为狗在快速跑动中手中长刀一直在寻找机会,道者一旦把力量全部用在大岛义典身上,自己则会遭受狗的攻击。。
打了不到两分钟,道者一直都是只用一招。突然间,道者飞快前冲,摆脱狗的同时已经冲到大岛义典的一侧。道者不待身体转过来,拂尘已经向大岛义典扫到。这一招大岛义典再也躲不开,一缕长长的马尾尽数扫在大岛义典的前胸。大岛义典一声惨叫,向旁边摔出四五米,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道者打中大岛义典,转而用全部精力对付狗。很快,狗的身法就慢了,接下来,狗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拚全力闪开两招后飞身后退,转眼间在黑暗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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