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连阴雨让整个十一月有了些许十一月的样子。
加州这个地方最冷的日子莫过于十一月下旬这几日连绵不断的雨季。
就像是破旧弄堂里搭得横七竖八的晾衣杆上滴着水的被褥，仿佛要滴滴答答到世界尽头。
温柔极其不喜欢这类阴雨天，这也是她当初选择来加州留学的主要原因，因为广告中说，加州是太阳之城。
只是现在看来，大自然的分配果然是均匀且公平的。
温柔找出了压箱底的薄棉衣套在套裙的外面，步行穿过街道时，拉近了领口，让冷风灌不进来。
自从上次提案成功后温柔被调换了作为，跟最得宠的Jason坐对门。
Jason是个身材瘦削的金发男孩，浑身都是与西顿集团格格不入的书院气息。
对待人也是彬彬有礼的，但是不怒不喜的性格，加上白人特有的假笑，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比如他看见温柔套着土味的薄棉衣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时，会微笑这打招呼：“hi，这么早，今天吃早餐了么？”
温柔友善地笑笑，然后说道：“你也很早啊。”
听起来是正常的寒暄，但Jason总会在温柔脱下外套的那一刻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眼光从土味外套划过，笑容划了一个小小的抛物线，在温柔的眼光再次看向他时又恢复往常。
温柔早就习惯了。
只是Lee的转变倒是让温柔有些无法适从，原本以为从那次提案后发生交恶，谁知道Lee倒是主动提拔起了温柔，这让她有些被美国以能力论资排辈的资本主义社会刮目相看。
这一日，温柔照旧将专门用来挡雨水的外套收进更衣室，捧着一杯热咖啡走出来，却迎面撞见了满面春风的Lee。
Lee的个头倒是遗传了韩国人的高大，骨骼也比一般女人看起来宽阔一些。
所以当她站在娇小的温柔面前，能够刚好遮挡住头顶白炽灯的光线。
温柔恭敬地与她打招呼：“Lee，早上好。”
Lee笑着说：“听Jason说你来了茶水间，我就过来找你了，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
温柔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什么事这么着急？”
Lee扬了扬手上的一页薄纸：“北卡洲际酒店项目启动开工了，总部要派一个督导队伍过去，我们组我推荐了你。”
温柔不知道这个项目在哪里，也不知道规模如何，但是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来看，一旦上司派你出外勤一定是很好的机会。
于是温柔也兴奋了起来：“谢谢您给我机会。”
Lee提着唇笑得得意：“你的才华不能淹没在办公室里，这次机会难得，派遣出去的督导员一共两名，硕大的西顿集团上千个员工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认为你最合适。”
温柔被她说的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运气终于开了挂，终于迎来了天上的馅饼。
于是激动地保证：“Lee，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我相信你，会过得很开心，督导期一共三个月，圣诞节恐怕也需要加班，你OK吗？”Lee问道。
“我没问题。”
Lee笑容更深：“perfect！太好了，那你待会儿开完晨会来我办公室找我，把派遣手续办一下。”
温柔点头：“对了，北卡州立酒店的项目书有吗？我想学习一下，好快速胜任工作。”
Lee眯着眼睛，眉间微微耸立起几条皱纹：“你找Susan拿。”
和Lee谈完话，温柔几乎是轻轻跳跃着回到工作区，直奔Susan的办公桌，然后堆起一脸嫣然的笑：“Susan，Lee让我来找你拿北卡洲际酒店项目书。”说完，温柔又忙补了句：“谢谢。”
Susan抬眼一脸惊诧：“你要那个做什么？”
温柔弯了弯眼睛：“听说集团要派督导小组去项目部，一共就两个名额，Lee给了我一个。”
Susan的肤色是熟透的蓝莓色，瞪大眼睛时的眼白显得有些赫然：“你似乎很高兴？”
温柔被她问的有些发愣：“难道，我不应该高兴么？”
Susan听完，眼光朝Lee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抱着胳膊噙着微笑望着她们。
于是她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道：“女孩子出差会比较不方便，而且马上圣诞节了，你不回中国么？”
温柔露齿笑的果断：“不回国，为了加班工资都不回国。”
Susan自顾自地摇摇头，勾下身子找出一个很薄的项目书，递到温柔的手上：“做好防护工作，必要时就提前回总部。”
温柔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友善地点点头答：“好的。”
转过身时又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道谢，于是又跑回去弯了弯眼睛：“谢谢你Susan。”
Susan的面色有些复杂，她踌躇了一下然后起身：“你要不然去问问Eilie的意见？”
温柔被她一语点醒，觉得如果真的是一千多人争得名额，如果没有Eilie的授意，Lee也没那么大的权利能给她拿下来。
于是想了想，应该先去像Eilie道谢，于是扬了扬手中的项目书，然后朝电梯方向跑去。
温柔来到Eilie的工作楼层，却没见到Eilie，于是和她的秘书留了言，自己就回到办公区。
温柔拿着项目书回到座位上，翻开的那一刻，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因为效果图呈现出来的，并不是西顿特有的五星级度假酒店的风貌，更像是一个hostel。
Hostel在美国应该算是青年旅社的类别，温柔觉得奇怪，西顿怎么会这么重视这样一个项目。
但她又想了想，集团高层的决策变幻莫测，哪是自己这样的实习生能够猜测的到的。
于是还是认真的看起了项目书的细节。
北卡….北卡….
温柔看了看项目部的地点，于是Google了一下，似乎在西南部的样子。
温柔知道美国中西部一般是墨西哥人和黑人聚集的地方，治安一般都不好。
但这没关系，只要注意不要乱窜区域，美国的治安还没有那么差。
正当温柔津津有味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项目书的时候，江南打来了电话。
温柔下意识地接起：“喂？我还没下班呢！”
江南说：“怎么没下班，都超过一分钟了。”
温柔手里翻着页：“你现在就好好让我别认真工作，看我以后回国了天天在你那翘班。”
江南说：“你敢，打断腿。”
温柔皱了皱眉：“那你别烦我，我看完项目书就下来。”
江南一沉，问道：“什么项目书？”
“Lee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给了我一个大家抢破头的督导位置，她莫不是良心发现了？”
江南问道：“西顿近期还有这么热门的项目？我怎么不知道？”
温柔直了直背脊：“怎么还能什么都让你知道啊，你们两家不是商业将竞争对手的关系吗？能有那么友好嘛？我告诉你，这可是北卡洲际酒店的项目，怎么样，洲际酒店，听起来就很厉害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几秒，江南的声音却被冰水带走了温度：“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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