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一世名姬 > 勇气
    但即使有六个妾,也不妨碍他蔑视,他不像照世王爷投身女色深渊不得脱身,他满心肝胆英姿豪发,誓要闯出一片得意天地,做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斋仪王爷去整顿泡澡,照珠将军摆了一桌款待桑葚,在大营院里拉起长席,摆满生腥烤肉,皆是满盘硬菜,招待桑葚的随众武士和一些佐营,士卒们只要在院外随便吃吃就得了。

    “督官辛苦。”

    照珠将军从下往上看奇物似的打量桑葚,桑葚感觉到不爽,也从下往上看他。两人聊了几轮,照珠将军道:“督官随众皆为女武士,我也听说了,督官格外的偏袒妇女。

    就是不知道这些佐营为何是男人,按督官的思路,这些佐营不更迭成女性,就是对妇女的不敬吧?哈哈哈。”

    此言一处,他的随众、亲信、幕僚都哈哈大笑起来,要么就是掩嘴窃笑,烟管铛铛地敲在餐桌上。

    “而且也没有一些女贤士、女教头,那些京城武场的女教头就算逃出京城,也不来投奔和支持督官,我等甚感无奈啊。”

    “督官也明白吧,一味的要求妇女做到与男子比肩,是多么的——”

    酒杯掷碎的声音。

    照珠将军的随从们皆用手指在鞘里划开刀剑,而院里桑葚带来的人不分女男立马站了起来,抽出刀剑威视着照珠将军的人。

    两方虎视眈眈。

    桑葚勾起诡诈的笑,直视照珠将军:“将军别发怒,我妇人太情绪化,易怒,将军要是发怒,就等于承认自己情绪化。为何将军此言,是在针对我这个救命恩人?”

    和反对者的车轱辘话打持久战,无法起到任何感化的作用,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照珠将军被桑葚说的一愣,本来想站起来叫人捉拿她,毕竟她人少,现在正是抢夺她兵符的时候。

    桑葚又掷碎一个酒杯,碎片溅起的刹那,斋仪王爷的随从十万火急地赶来救场,大呼“勿动,王爷会来的!”而这时,桑葚已经单手拿住了照珠将军砍来的长剑。

    血还未从她手里滴落,桑葚就单手使力,活生生掰断了这把寒钢造的贵族佩剑。

    剑的碎片崩裂在空中,被桑葚的术法气场激荡的落地,没伤她分毫。

    桑葚的袖子微微翻动,还盘腿坐在席上,抬眼寒光四射地凝视照珠将军,翻开沾满血的手,毫发无伤,血迹也迅速汽化了。

    ——这真的是传闻中的怪物。

    术法高手也能徒手掰断钢剑,但那是运用真气、根骨修行的基础上,术法为力,才能劈断敌刃。

    而照珠将军看得出来,桑葚是单纯用的力气。

    斋仪王爷的亲信叫道:“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侍官来的好,来说说吧,为何照珠将军话里话外挑衅我?”

    桑葚才懒得和他辩论什么哲学什么理论,她只知道,该我的我一分不少,不该我的我分文不取,她要取缔两差之考,消灭奴隶制度,她不会因为别人的话术,以及他们散布的否定、嘲讽、恐慌,就放弃这个目标。

    她是神胎根骨,如果连她都被话术纠缠,乃至失败,这世间就真的没救了。

    她不能给这些贵族老爷一丝喘息的机会。

    被桑葚抓住「挑衅」话头,而不见她有理有据回击,照珠将军的随众都发自心底地认为桑姬纯属弱智、愚钝,恰恰证明了妇人、奴隶就是合理被摧残被无视,他们是对的,而她是大错特错。

    只有正确的人才配有兵符。

    “挑衅?”斋仪王爷的侍从官无奈道,“王爷疲累,诸位大人就别添乱了,和解吧。”

    照珠将军横眉冷对:“我只是和督官商讨一下不懂的地方,督官就说我是挑衅,还摔碎两个杯子,到底是谁在挑衅?”

    看到侍从官马上带着责备的目光看向自己,桑葚意料之中。

    她轻笑道:“照珠将军果然针对我,我疲于战事,手酸腿麻,将军不曾去救他叔叔斋仪王爷,反而责怪我这个疲惫的人不小心摔碎杯子的过失,我好冤枉啊。”

    侍从官看看地上的杯子碎片:“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这可要王爷给我做主。”桑葚道:“不能让有心人这么讽刺挑衅我,我不知道我哪做错了。”

    照珠将军的随众激动地说:“你哪里是不小心,你故意摔的——”

    “——是不小心摔的!”“你不能污蔑我们督官大人!”

    女武士们喊起来,连带着那些男佐营也懵懂地跟着喊:“大人无辜、大人无辜!”

    照珠将军一口气没上来,世间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是夜,桑葚和随众继续审问那些土著俘虏军,照珠将军准备用鸿门宴强抢兵符失败,看桑葚那样也不可以主动交兵符,他只能骂她歹毒,心里扎小人,这时候他的小妾拉开门,笑呵呵地对他说:“妾身看见主家的侍从官们在画画呢,特地拿来给主家您看。”

    照珠将军只穿着内衫,露出肌肉弧线的饱满胸膛,非常明显地皱眉:“啧。”

    虽然照珠将军如此的人中龙凤,骄兵悍将,但这六个妾也是为了解决他这星辰般英雄人物的需求,而且全部是打仗时抢的,半推半就,两厢情愿,不情愿也得情愿。

    他家里的妾婢更是海洋一般。

    这是上游贵族的正常现象。

    那小妾娇媚地撅嘴:“主家别生气,快看呀。看了就不生气了。”

    照珠将军见她殷勤地拿起烛台,把画纸摊开在桌上,就放下曼陀罗烟枪,凑过去手拄膝盖看了一看。

    那画纸上绘着一个丑妇,丑态毕露,又肥又多毛,形态如猪猡。她穿着铠甲,旁边还有标注讽句。

    「人居然有手有脚,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这种两差之考太不平等了,必须让人的脚也长到头上去」

    照珠将军一看,登时抿嘴眯眼,细细品味。那小妾也吃吃地娇笑,掀开,给他看底下的画纸。

    这回直接是一头极其丑陋的母牛,旁边写道「今天我又不开心了,我要骂人,凭什么要我做牛,不公平」

    照珠将军露齿而笑,右手食指不停戳着画纸,左手怜爱地摸摸小妾的头顶发髻:“乖女儿,真听话。”

    小妾一听他用这词,立刻“父亲,好父亲”地叫开了:“还有一张呢,好父亲”。

    一展开,就画着一个英勇雄伟的男将军,身边美女如云,一个猪形丑妇在远处咬着手指,写道「看我桑姬骂死这群人,我最美」。

    照珠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左臂用力把那小妾搂到怀里,低头重重亲了一口,小妾闻到他嘴里的蒜味儿,也不敢皱眉,只好委屈巴巴地把脸埋到照珠将军怀里。

    桑葚听武士在门外说:“大人,照珠将军的随从来一同审问了”,就应了一声,随从进来行礼,抬头一看桑葚正一条腿曲着脚底踩席,一条腿盘着平放于席,以如此悠闲的坐姿吃着食物。

    清粥小菜,配以清茶,快哉。桑葚一抬手:“自己去里面审。”

    满屋的武士站着,毫不避讳地紧紧盯着这几个随从,他们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稍有越界,她们下一秒就会抽出武器来砍自己。

    “大人审完了?”为首的怯怯地问。

    桑葚正右手拿文朝商人卖的筷子,左手捧粥碗,畅快地喝着粥,十分文雅但不含做作,只听得到筷子碰碗的轻声,浑然天成的宫廷式进食,并无一丝矫揉造作、东施效颦。

    “你们是来要我审完的总结报告吧?真是会挑时间来,自己一点都不累,”桑葚放下碗,舌头舔舔嘴唇,又去夹小菜,“要是有什么不对,也是我的错。”

    “大人,我们不敢、不敢...”

    “自己去审。”桑葚道,“要我说几遍?”

    看她面无表情,随从们只好连连道歉着走进了审讯室。

    他们想着那些画作,心理稍有宽慰。狗屁不通的桑姬,迟早要跪在地上求他们主子饶恕。

    土著军们被绑在刑架上,火钳夹子上却无一丝血迹,审讯火桶甚至被水扑灭了,鞭子也挂在墙上落灰。

    随从们问了才知道,原来桑姬的审讯,只用压倒性的幻术让人陷入恐惧,不打自招,并没有人身折磨伤害。

    但是这样还算刑讯逼供吗?

    幻术刑讯是伴随着修行而起的文明派审讯法,但老爷们就算道行再高深,还是不想舍弃对人身的折磨。只有这样,才能压倒性地折磨犯人。真是亲者怕,仇者痛的好事。

    在桑葚随众的监视下,他们也只好幻术逼供一番,没法畅快地在犯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恶意,对他们来说真是一种惋惜的事。

    次日,兵走回铄城。

    一切顺利,桑葚回城也被接待洗洗风尘,斋仪王爷、照珠将军亲临,叛军一下脱离了桑姬的「邪恶统..治」,眨眼之间底气足了,脊骨挺了。

    桑葚肉眼可见地被针对、被无视,但她在众位将军殷勤讨好斋仪王爷之后,就抓住机会道:“各位奉官将军,诸事紧急。本官临走时留下的,要牧田分化,每个富贾地主必须把手里的牧田分给自己的姐妹女儿,叔侄兄弟,进展如何?”

    学自史书的推恩令,桑葚要把地主的田地先分化,她也不是要重新洗牌,而是这样一来,可以给贫民更大的生活空间。

    削弱豪富,散成小富中富,贫民在其中能找到更多的工作机会和呼吸空间。

    幕僚将军们默默不言,斋仪王爷俨然东道主风范起来了:“此事,督官稍后再议吧。”

    他和幕僚们笑谈一会儿,看桑姬冷冷坐在那里,还是隐隐心生恐惧,怕她大闹,毕竟桑姬是把双刃剑,只好端起酒杯:“督官别愁眉苦脸,来,喝一杯。”

    桑葚举起酒杯强装微笑:“王爷,此宴过后,再议完全可以。但是商讨铄城等改革措施、攻打京城及善后策略,都是桩桩件件繁杂琐事,必须尽快解决。”

    斋仪王爷道:“这个自然,督官放心。督官尽心尽力,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

    桑葚笑着夹菜,控制住自己摇头否决的冲动。

    这个大宴如桑葚所料,一开就是一整天,要不怎么证明斋仪王爷的风范排场呢?

    她也不能离场,免得他们集体搞事,只能忍着气吃菜吃肉,喝茶喝酒,眼看他吃光喝尽,眼看他再起一桌再开好酒,徒然冷笑。

    元梁听说元淇并没像大房家信要求的那样,回到本家,而是继续留在军队里,就有些吃惊。

    他已经快要到了元家,一路顺风顺水,风土人情怡然自得。元梁打算回家看看,就回东海帮继续修炼,他要变得更强,他要成神,这才是他的目标。

    而成神后,他自会普度众生,救赎世人,完成这伟业,他任重道远,元梁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经过岳阳山的时候,他想起紫见真人,也被山人问起了紫见。

    “紫见真人,随着高氏、元氏军队,当了后营左督官,朝廷公开的命令,要他们扶持斥女贰国的新教派。”

    元梁在亭子里注视着外面的小童给马喂水,慢慢说道。

    毕竟旧教派在通市贸易上毛病太多,文朝想赚钱不可能放任榆木脑袋、又格外贪婪的旧教派继续把持朝政。

    不可否认,旧教派因为神教铁律般的「不可贪慕钱财女欢」,而对钱财女欢有远超文朝人的狂热病态喜好。

    而之所以术法高手要骑马,纯粹是这马也能因为他的术法低空跃行、腾云驾雾,任他畅游,闲时落地,忙时飞奔。

    术法高手反而要借助骑马来展现自己的御物行空之大才。

    山人叹道:“斥女贰国乱,岳阳山最近也乱。”

    “何解?”

    “岳阳山一群女弟子闹事,分成两派,又有许多小派系,格外吵闹。”

    元梁道:“这世道,丈夫不作为,妻妾不谦卑,兄弟不友让,儿孙不敬老,皆是心无善念的果。”

    “贤人所言极是,这边好走,我回去了。”

    山人微微一笑,和元梁见了礼,刹那间闪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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