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城光七世站在高大的由先代最杰出的泥瓦匠湶灵素和数一数二的建筑师马氏革共同打造的巨大城墙上遥望着万家灯火,白魁负责在他身边做护卫。
七世如痴如醉的看了这难得的雪景许久,以至于头顶都堆满了雪花,看起来像是一座不动的雕塑,化掉的雪浸湿了他的衣服,皮肤上传来了一种冰寒的刺意。
白魁也一样浑身落满了雪,只不过在他身上的雪从来都没有化掉。
“你知道,为什么会是白银剑吗?“周围无人,自是询问白魁,只见七世用手托住一片雪花,在融化之前欣赏着它那短暂的美。
不知道他是由剑联想到了雪,还是由雪联想到了剑。
“老臣不知。“白魁很自然的说到,他的剑是四魁当中最不起眼的一把,几乎任何一个有点斤两的铁匠都能够在形象上复制一把白银剑出来,但说也奇怪,四魁里唯有这把看似普通的白银剑战无不胜,削铁如泥。
他挥舞这把剑有些年头了,每当他在傍晚擦拭一遍剑身的时候,他似乎都能从那温和如月色一样银光中体会到一种剑呓,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密密麻麻的人流里行走着然后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孤独一样,只不过是以一种十分沉稳的方式流泻出来,就像原本该令人惊奇的孤独已经被坦然接受成生活的一部分一样。
“白魁啊,你是与众不同的,你的不同不在于被镶嵌了先王的灵魂,你的不同在于人们在你身上所寄托的可能,你应该试着去思考,思考剑的意义,思考守护的意义,在这一点上你的剑早就表明了你的立场,而这种思考亦能够帮助你从事物纷杂的假象中挣扎出来,然后你才能去接受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七世这样说到,脸上带着那种期盼的笑容。
剑的意义,守护的意义。
时至今日白魁仍然在追寻着答案,他从来都没有丝毫的松懈,为了王国尽心尽力,努力的履行着自己的责任,成为坐拥王座者最锋利的披靡之剑。
但是他所看到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少了。“为了王国,至死方休“,他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前行在这条道路上并没有偏离,但风景却为之大变,如若异乡。
“但剑的意义又该如何去找寻?“记得当时白魁如此茫然的问到,雪下的那么乱,下的那么纷杂,人又该如何去从中作答。
“这个嘛,关于剑的意义,它并非是剑本身的意义,而是挥剑的意义,而所谓挥剑的意义,则需要你从他人身上找寻,从他人身上找到你所要挥剑的理由,同样是找到你在他人身上发现的值得自己去认可并践行的意志。“
白魁离开了监狱。
所谓的战斗,就是为了不断填充那个尚未完全的自我。
清无刎这里,人们正在紧张的准备着,一个手持黑色盾牌的男孩正坐在地窖的台阶上紧张着,他用手捏住自己的脑袋,禁不住浑身颤抖着想起了那个在灾难面前挺身而出的人。
直到清无刎拍住了他的肩膀,她当然看出了对方的紧张。
“我们能赢吗?“男孩十分害怕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又在为那个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感到自责。
清无刎看看他,拥有恐惧自然是正常的,但关于战胜恐惧,就需要建立起自己的目标了。
“心怀悲伤之人,所见亦为悲伤之物,如果我们不去怀着必胜的信念去战斗,那么胜利对我们来说依然是遥不可及,其实,你很崇拜茧王之盾吧。“
男孩抓紧了盾牌,他再次回想起了那个男人微笑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一种无力感折磨着自己,在他心里激起了强烈的不甘。
他眼中含着即将迸发的眼泪咬着牙说到:“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但是,直到最后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尊敬的人被敌人无情的夺走,如此渺小的我,如此无能的我,又该。“
清无刎抱住了他,虽然没办法彻底取代,但至少她希望让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人的孩子一丝爱的弥补,她不像让他过早的觉得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不要把背负希望看作为一种罪孽,真正的罪孽是在怀揣着希望的路途中渐渐放弃了希望,但是现在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如果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哪怕只是为了不愿愧对那些曾经对你微笑过的人。“
男孩忍不住哭泣,泪水在眼里营造了一种模糊,但模糊过后人就能看清。
强者不是不会流泪,而是在流过眼泪之后,他依然会对当初背叛过自己的东西选择坚守。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绝境中愤慨铸剑的人说到;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黑暗中仰望希望的人说到;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流浪中决心颠覆的人说到;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压抑中思念故国的人说到;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困难中选择帮助的人说到;
“为了幽凤灵国。“那些在战火中忍受伤痛的人说到。
人命犹在,举国无失。
时光飞快的流逝着,直到太阳飞快的滑入西方的山峦,远处迸发出强烈的不甘的耀眼的如枫叶一样的淡光,随后直接被吞噬进了黑暗。
守在东门的士兵正在城墙上抽烟,烟头在黑夜里只剩下一个隐约的红点儿,夜里风逐渐冷涩,仿佛秋天逼近。
“喂,小子,听说过海鬼传说吗?“吸烟的异族士兵十分无礼的蹲在城墙上说到,如果这时候谁推他一下,他多半会从这里掉下去直接摔成泥。
另一个异族显得十分瘦弱,因此一直抱着长枪在寒夜里瑟瑟发抖,他只是哆哆嗦嗦的摇了摇头。
“哼,海鬼,知道吗,人是有灵魂的,尽管并没有死后成仙这一说,但成鬼却是有可能的,特别是人在死后的短期内如果脑内还积聚着许多强烈的情感碎片的话,那么在单一情感的控制下人就会变成有攻击倾向的厉鬼。“
“那些女人们现在就成了那种东西,当那群野蛮人入侵之后,被强暴和奴役致死的女人就这样被当成了垃圾扔进了魂灰河,到了后来,人们直接把那些死人的骨灰倒进了这条河流,导致这条河在一段时间内水上灰色的,这就是魂灰河的来源。“
“而死人虽然再也无法开口,但相必她们的灵魂仍然会存在着愤怒和不甘,从此它们的灵魂便开始在河流中游荡,等到她们的灵魂聚集成团,她们渗透进河中水怪的身体之内,然后不断的吞噬,不断的壮大,直到有一天清晨,人们看到了从魂灰河里如肿瘤一般鼓出了巨大的水泡,从中出现了半身女人的血色身躯,魔鬼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和报复。“男人说完烟也抽完了,然后随手一弹,烟蒂在燃烧的余烬中无力的坠落,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士兵跳回走道上,捡起了自己的刀具,回头的时候不忘了吓唬对方一句:“小心点儿,河鬼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胆小的处男。“配以轻蔑的冷哼,男人走开了。
瘦子士兵呼了一口气,试图跺跺脚暖和一下,魂灰河还在遥远的黑暗里静静流淌。
直到凌晨时分,天幕将接,黑云欲撤,瘦子士兵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原因是他似乎听到了水声。他刚刚在城墙上小憩了一会儿,或许也不算小憩,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尽管他本来是打算小憩的,可能是睡过头了。
于是他赶紧起身,波浪声还在耳边久久不归,直到他抬头,然后他看到了如同得了肠炎一样的魂灰河剧烈的扭曲着,像肿瘤一样可怕的水泡股了起来,一个,两个……不对,是数不过来……
与此同时,南门,刚刚破晓的青色碎光里,从遥远的地方逐渐走过来一个影子,还是灰色的袍子,只不过这次她身边悬浮着一个骷髅脑袋。
初晨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那洁净而美丽的脸庞遮在斗篷下依然富有让人动容的魅力,她的手臂上带着散发出古老气息的金色手环,尾巴完全露在外面。
就像是从古埃及走出的艳后,却又带着一种精灵般的纯美气质。
“真是可恶的徒弟,居然把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我扔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呜呜呜……“银耳喵一脸假装的委屈表情走着,看起来就像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
“嘎嘎,你少来这一套,可怕的从来都是你自己吧,嘎嘎。“骷髅头说话时自带音效,那是上齿与下齿相撞发出的声响。
远处古老幽凤灵国的南门城墙上有着无数红色机关样的凤凰瓷砖,这些砖块后面都按带着发射性的魔法器,原本该在这里守卫的黄昏三将今天缺了一个,只剩下寒刃星和碎骨星在这里把守,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什么不速之客,毕竟这位女性身上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泄露出来,行走的如同幽灵,第六感在这时候完全没办法起作用。
从前些日子开始他们就封闭城门了,紧在运输时才打开,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反叛军那群该死的老鼠,而且就算是出入城的人也做了严格的审查和登记,不过,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异族的人从外面来,而且是孤身一人。
【情节补充】——“海鬼传说“
曦城光一世的传说里也提到过这东西,这是真实存在过的,积压怨气的海之妖兽从魂灰河里冲出了自己高达二十五米的巨大身躯,带着海蛇一样的头发,挂着扭曲而狰狞的流血女人面孔,浑身赤裸着爬上岸来。
海鬼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幽凤灵国,到最后,年迈的先王曦城光一世亲自出击,高举着白银剑与之争锋,大战进行了一天一夜,到最后老国王终于把这个灾兽斩于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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