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有点紧张地看着武延延。他不知道武延延喝了多少酒,但是光凭这里的酒气,应该没少喝吧。这人不会发酒疯吧?
想不到武延延平静地冲他笑了下:“照片拍的不错。”
许砚没反应过来:“什么照片?”
武延延接着笑:“是别的男人给你拍的吧。带回家了啊。”
哎呦我去——这该死的屏保照片!许砚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一步上去,把电脑合上:“跟你没有关系。”
“确实。”武延延一摊手,看着许砚的脸,他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我家的钥匙还我吧。走的时候,把箱子也带走吧。”这大概是许砚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下达直截了当的逐客令。
想不到逐客令的对象是武延延。
武延延站了起来,站得还挺稳,从裤兜里掏出了钥匙。
许砚去接的时候,武延延的手抬高了,五指张开,钥匙从他指缝里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你——”许砚后退一步,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武延延的嘴角扯了扯,他脸上的表情仍是笑着,可是许砚觉得这笑容已经不太一样了。这笑的样子分明很诡异。
许砚退到门边,赶紧开门。“箱子再说吧,你还是先回去吧。”
武延延没有动,就只是看着许砚,眼里充血,像某种动物,就差没有磨牙了。他忽然上前一步,使出平生最大的劲踩地上的钥匙。一边踩,一边发出咆哮,口齿不清,也不知在骂些什么。
许砚慌了,再这样下去,楼下的邻居就该上来了。家里的大门敞开着,许砚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先别管大门了。
“小武你别激动啊,别、别……”
武延延一把揪住许砚领子:“别什么别?叫你带别的男人回家!叫你让他拍照!”
许砚呼吸有点受阻,艰难且特别有骨气地挤出一句话:“关你P事,我们已经结束了。”
很久没有用不文明用语了,当许砚用上的时候,说明他心里真的动气了。虽然……这话的后果无异于火上加油。
许砚闭上眼睛,他打不过也逃不过,大概今天是要破相了。
遇人不淑啊。
他手插进兜里,摸索着手机,打算盲拨个110。额……可能盲拨有点困难……
忽然领子一松,许砚看见武延延的身影在眼前剧烈晃了一晃,然后轰地退后。
周琼海瘦削的身影在武延延面前显得有点单薄,但确实是他,踹了武延延一脚。
没错,周总出马,直接用踹的。
简单粗暴。
许砚没想到周琼海还没有走,更没想到他会上楼。外加上敞开的大门,让周琼海畅通无阻地入屋。
家丑,终于还是外扬了啊。
许砚呼吸正常之后赶紧拉住周琼海:“小武是健身教练,你别逞强啊。”
话还没有说完,许砚的瞳孔放大了,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琼海三两下把武延延打得蹲在地上狂吐。在许砚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周琼海掸了掸衣服:“忘了跟你说,我练过跆拳道。”
这话的底气只有周琼海他自己知道。
他确实练过跆拳道不假,也确实、很久没有再接触了。幸亏周琼海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发挥作用,出个三拳两式还是没有问题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
他得感谢武延延喝过的那些酒,酒精发作,这会儿武教练外强中干,四舍五入约等于废柴。周琼海把这场碾压式的胜利称为,花架子的好处。
“你看,住这儿多不安全。”周琼海这时候都不忘记向许砚旁敲侧击。
许砚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如搬到我那儿去。”
周琼海正式向许砚发出邀请,这次,当面而直接。这才是周琼海真正的行事方式,快准狠,像狩猎一般,他的出手哦不对是出脚,也是如此。
武延延撑着地站起来。
“周总小心!”
周琼海看也不看地回身一拳:“还叫我周总。”
“那个……琼海,别打了……”
周琼海得逞,满意地收手。
武延延的背弓成了虾米,大高个对半折叠,踉踉跄跄地后退,直到门外。他靠在楼道间的扶手上不住喘气,忽然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周琼海一眼:“周总?”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那个总。
一瞬间他露出恍然的神色,但这份恍然随即被厌恶和戏谑所取代,他目光转向许砚,冷冷地笑:“周总啊。”每笑一声他都忍不住吸一口凉气,被拳头砸过的部位真心疼,可是他还是笑个不停。
周琼海莫名其妙地看他,心说我没有打他脑子啊,怎么就抽风了。他趁武延延这会儿攻击属性为负数,转头对许砚说:“他的箱子还在屋里吧,让他拿了赶紧走人。”
许砚有点懵逼:“你怎么知道他有箱子?”
周琼海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火眼金睛发现了武延延的拖鞋和衣服,又顺便翻了人家口袋……周琼海手插在兜里,特别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去:“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帮他把箱子拖出来吧。”
武延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确定你是好人?确定是在帮我?
周琼海走进里面的时候,武延延支撑着栏杆直起了背,望着许砚勾起一抹笑:“看来是找到金主了啊,恭喜。”
许砚脸色倏地变了,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武延延,在沉默几秒之后忽然一拳砸了过去。
武延延一声痛呼,捂着脸蹲了下去。
该死的,之前周琼海下手都没有这么狠,这个许砚看上去弱不禁风,竟然就冲着他脸下手!
“哎我说你这个箱子……”拖着箱子出来的周琼海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后半句话直接吞进了肚里。
小白兔发飙了啊!
但是——发生了什么呢?
能让小白兔发飙的,应该不会是小事啊。
周琼海看看武延延,又看看许砚,一时不知道该安慰谁才好。
武延延擦了擦鼻血抬起头,睁着赤红的眼恶狠狠地瞪周琼海,忽然眼泪鼻涕一把下:“你就是因为他,才不要我的!”要是他也能混个什么总的,许砚不会这样对他!
画风转变如此之快,周琼海和许砚都措手不及。
“我会一直来找你的……”这位身高一米八几的健身教练,哭起来如此柔弱,以至于许砚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
“武延延,跟周、跟琼海没有关系啊。那个……你以后别来找我了,真的。”
武延延擦了把混着血的鼻涕,显得脸上血迹斑驳,他由哭转笑:“我有你家钥匙,配了不止一把呢。”
这下轮到许砚喷出老血了。“配一百把也没有用,反正、反正我要搬出去住了。”说这话的时候,许砚怯生生的眼神转向周琼海。
恩?周琼海转头看许砚,从许砚的脸上读出了某个答案。
久经沙场的周总有多少年没体验过心跳加速的感觉了,然而在眼前这种气氛诡异的场合下,他分明听到自己心脏频率超标的跳动声音。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瞬间世界静止,静到只剩下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他答应我了?
他答应我了。
顶着周琼海火辣辣的目光,许砚脸红的跟火烧云似的。“不过我东西有点多,可能得搬好几次。”
周琼海笑得人畜无害:“好啊,我陪你一起搬。”
武延延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整个楼道都能听见:“你还说跟他没关系!”
“以前还真没有关系,不过现在有了。”周琼海张扬着胜利者的笑,“虽然学艺不精,也就黑带,但是跟某些野路子比,也够了。”
“黑带啊!”许砚替武延延心疼一秒钟。
周琼海嘿嘿地笑,没好意思告诉许砚,黑带也是分级别的,他顶多就是黑带里的入门级。外加这些年生疏了,废了……咳咳不提了不提了。
周琼海大长腿踹向箱子,箱子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然后滑向武延延。周琼海蹬鼻子上脸的水平再上一个台阶,他揽着许砚的肩给武延延甩下最后一句:“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我们家小砚,你这个健身教练该废了。”
称呼变得也忒快了,许砚在周琼海的魔爪下跟他两肩相靠,脸颊的温度跟烙过似的。
砰一声响,武延延连人带箱,被关在了门外。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周琼海像个没事人似的窝在沙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手机屏幕。
许砚有点局促地看着周琼海:“我……”
“我什么呀,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刚才只是权宜之计,随口说说而已?”周琼海一脸防备地看着许砚,正想灌输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许砚赶紧摇头:“啊?不是不是。”
周琼海放心了,接着刷他的手机,冷不丁冒出一句:“小砚,你还没有给我朋友圈点赞呢。”自“我们家小砚”之后,周琼海的这声小砚叫得格外顺口,目测早已在心里酝酿N次。
朋友圈?许砚一脸懵逼。他刚才被武延延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谁会关心朋友圈?周琼海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等一下,周琼海发了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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