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溯源,人者,神为一,身为二。身可亡,神不亡。
但有妙高山,位居世界中心,自成一界,又有千百小世界,成一大世界。
继林春言昏迷后,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排排金灿灿的大字,随之,她便出现在了一个周围满是黑暗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无论她怎么走,周围依旧漆黑一片,无意间她瞥见脚下,竟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伸出玉手轻轻敲打,却不见水波荡漾。
她再一抬头,身前不知何时又浮起了几个金灿灿的大字:
此界名为迷雾沼泽,实为一小世界,其内猛兽遍布,危机四伏。
然而神奇的是,林春言眼前金字缓缓亮起又慢慢消散,在最后一个“伏”字散去时,她眼前的漆黑猛然一变,即然浮起了一幅巨大的地图巨画。
这巨画令人惊叹的,除了那栩栩如生的场景,还有便是细致的刻画,一棵树苗,一根杂草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巨画为四方形,在右上角,有一道石门,石门只有门框,没有门扇,门框内碧波荡漾,仿若荡起涟漪的湖面。
石门往左,不远处有课小树,在小树左上位置,泥土的颜色渐渐加深,隔不了多远便会出现一只鳄鱼,接着往左,鳄鱼的数量开始增加,慢慢变多。
然而泥土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地图上显示大约在走百丈,便是泥潭,泥潭里面却密密麻麻全是鳄鱼。地图上给这里取了一个容易记住的名字:鳄鱼潭。
鳄鱼潭自西往北,尽是瘴气迷雾,没有出路,只有南面有一条石头小路,周围长着许多灌木草丛。
相比鳄鱼潭,这里少了几分湿气,却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越往南走草丛越是密集,再走五百丈,在杂草丛生中,却被一团迷雾覆盖,看不见真容。
只是这一片地区,草丛中密密麻麻标注着全是赤红巨蟒。
草地往东,渐渐又恢复了沼泽本来面目,除了几株小树,最明显的特产就是淤泥,一大片一大片的淤泥如同沼泽里绽放的花朵,反而有几分美丽。
只是这美丽背后藏着的,正是死亡。
林春言无暇顾及其他,她害怕这信息昙花一现,能记下的,就是那里有颗小树都不放过,努力几下这张地图。
草地往东一千余丈处,便有一片百丈宽度的洼地。
洼地四面长满了一些耐湿的植物,这些植物下面尽是淤泥,只有东面有一条泥泞小路可以出去。
在洼地中心有一蓬枯草,正是当日几人躲在狼窝的地方。
林春言喜上眉梢,她赶忙往东查看,那条小路长度不过百丈,只是以洼地为中心,方圆百里皆有孤狼出没,她一路查看,在洼地东南方向,大概五里处,便有一个小山洞,正是他们逃出洼地躲藏的地方。
林春言四下寻找,想要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只见以他们最初所在位置的山洞往东北方向五里处,有一片山坡,山坡高高耸起,好似火山,又像人工挖掘的泥土堆积出来的一般。
只是这耸立的高山上,密密麻麻满是洞口。
林春言目光往左下移动,才看到在三坡与他们最初停留的山洞中间,又一个不起眼的洞穴。
而这个洞穴所在,便是他们如今所在位置。
这一发现,林春言不由暗暗心惊,好在有这么一份地图,让她及时了解到利害。
方才看到的高山,此刻她早心知肚明,那就是刚刚看到的红色大蚂蚁的蚁穴了,单只一条通道里便涌进如此多的蚂蚁,那高坡上密密麻麻的洞口,不知会有多少只蚂蚁在里面。
一想到要是不小心钻进了蚂蚁窝里,恐怕只需要片刻,那上万只蚂蚁瞬间就能将他们啃噬成白骨就忍不住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林春言心里暗自思量,再往前应该一里路,就是蚁群的老巢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她又忙打量地图,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原本母狼王所在的洼地是整个沼泽的中心。
在往南走百里,渐渐多了小树,在小树边缘,标志着三头犬,小树林中心,便是三头犬的老巢。越过小树林在往南走,便又是瘴气迷雾了。
在小树林东边,那里有一道石门,石门边上还有十二位身材比一丈高石门还要高出几分,浑身蓝色盔甲,就连眼睛都看不清,双手握着十字大长剑的人物。
林春言盯着他们看了良久,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在那石门后面,便也是漫天瘴气迷雾。
“这应该就是出路了。”林春言思索片刻,将目标确定下来,然后又开始规划路线。
他们所在位置,要到那石门处去,看似道路千万条,仔细寻找却发现根本走不通。
这些路线如同迷宫一般,沼泽里四处都有淤泥,少有淤泥的,林春言模拟一遍,却发现走不了多久前方便会出现一滩难以跨越的淤泥。又得重新规划。
如此往复,她发现即然能走的路,只有经过蚁穴,回到最初进来的位置,绕着鳄鱼潭,经过那片漫无边际的草地,在到小树林,才能抵达。
只是如此以来,沼泽地里的所有猛兽他们都需要遭遇一遍,这样一来,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正这般想着,林春言眉头紧锁,忽然她愁眉展开,一条甚妙的法子出现她脑海里,不能穿越,那可御剑而去啊!
看着昏迷的林春言,明月心急如焚,他浑然不知林春言此时的遭遇,只是无论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好在她气息还算稳定,脸色也还红润,才放下了一点点心来。
蚁群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洞中依旧会刮来狂风。
途中明月有沉下心神,仔细感受,可每当要触及到洞中源头,洞穴中心时,神识都会被一股强大的威压驱散。
如此几次下来,他渐渐也有些乏力,不敢在使这等神通。
明月盘腿坐下,那乏力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是老僧坐化一般:“大梵净境,渡己境有六小境。我炼化了自身,眼、耳、口、舌、身、意倒是极其协调。只是突破到渡人境,竟是连意也无法进步半点。师傅说过,凡人渡己,虽有小修为,也不过天人,天人乃六道上乘小善果,但依旧轮回六道,无法渡人,仍为凡夫。世间五浊恶世,若无法突破至四圣界,我这一生,都将是个废人了。”
明月脸上第一次显露出忧伤神色,他眉头紧锁,她自己很清楚,佛法大梵净与太极臻道完全不一样,太极臻道到了合一境,才可算是个正式的修真者。
然而大梵净突破了渡人境却只不过人身体的正常开发,资质愚钝的,恐怕将永远也无法突破,永堕凡道。
明月甩了帅脑袋,将心里的自卑甩走,认真回想着清风师傅教给他的功法:
大梵净土,眼、耳、鼻、身、口、意对六尘而生:见、闻、嗅、味、力、思。
身修力、强,眼修明,耳修听,鼻修纳,口修吐,意修见闻。
师傅说过,人们所求之万物皆可为“色”,“色”即是质碍,若想入四圣界,需达无色。
我一心求无色,可为何...
哈哈!哈哈哈....
明月忽然朗声大笑,随即他有沉寂心神。
佛语云:一切众生,元始以来。种种颠倒,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
我一心求“无色”,却不知这“色”为何物。我一心只知修炼,却不知所练为何?
突然,明月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
若色即是我心中牵绊,若我心中这份牵绊便是我这一生所需物质,我又如何能超越这物质,抛弃这牵绊?
他的神色变得异常激动:
荒古囚室中,比方鸟喙正因喙坚硬无比,加上啄食速度极快,方才能破人不能破之物。
佛门修炼,先修己,使其达到身强力壮,耳聪目明,身手敏捷。
修身便是修力与坚硬,我若体能炼如钢铁,速度快如闪电,哪有破不开之物。如此还需重新整理这修炼之道……
明月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沉思良久,忽然间他愁眉展开,涌上喜色:“我以色为求,无论四圣还是六凡,皆是我的色道。那强身之法便以武装己身为主,便叫它武装色。而修耳聪目明,主修所见所闻,便叫它心网。将见闻修致蛛网一般,那我在这蛛网当中可谓真正的主宰。只是可每当我沉寂心神,便需要屏蔽其他感官,虽然心神扩大,却丢失了其他感官,就好像前些日子苍龙比试时,我心神明明察觉到了危险来临,却无法躲开,等作出反应,攻击已经全打在了我的身上。这不是妙计,以后还是需要努力修炼身体的感官,即然如此,心神便主要用来控制感官,或许能得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说罢,明月当即便开始修炼,他用心神控制身体各感官,使其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只是试了几次,完全不及使用心神的万分之一。
明月刚想再试一次,不料一旁林春言突然猛的醒了过来,大喊道:“哈哈,明月,我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明月先是一惊,随后一愣,一脸惊悚的看着林春言,只见她整个人眉飞色舞,两只手抓在她肩上不停摇晃。
“春言,你...你没事吧?”明月有些担忧的问道。
林春言见他模样,当下知道一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便拉起他的手,准备往洞外走去。
明月被她这么一拉,更是惊慌无比,方才那蚂蚁叼着的白色圆卵,应该是小蚂蚁的卵,这难道是给刚死的小蚂蚁附身了不成。
明月越想越害怕,脚步放缓了些,想要挣开林春言的手。
然而林春言感觉到明月的手在往后坠,以为他力乏,手上的劲也加大了些,拖着他往前走去。
两人一拉一拖,倒是像做不发勾当的贼人一般。
只是猛的身后洞内又传来一声刺痛耳膜的吱吱尖叫,一股强大的劲风猛的刮来,将二人直接掀飞出去,卷到了天上。
飞上天的这一刻,二人身体翻转,正好看见了前方高高山坡的全貌。
那山坡足有百丈高,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洞穴,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春言借助飞上天空的空档,手在胸前一掐法诀,白色仙剑顿时出现,林春言想也没想,拉着明月运动灵力,在空中借力,脚尖猛的一点,轻飘飘落到了仙剑上。明月脸上当即一喜,只是表情没来得及转换,整个人就猛的往下坠。
只是那熟练的御剑飞行没有施展出来,两人连同一柄仙剑从空中猛的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这...”林春言捂着娇臀,吃力的爬起来。
明月却是稍惨一些,整个脸着地,吃了一嘴泥。
“春言,你不会御剑?”
明月惊讶的看着林春言,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我只有法宝炼制时听到其他师姐有谈到过,至于其他的,就七窍开了六窍。况且,这仙剑还是师傅借我的...”
明月看着她的神情,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窍不通啊!”
林春言只是尴尬的笑,玉手不停挠着脑袋,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只是明月从地上爬起来,对她喊道:“春言你过来,我先教你这御剑的窍门。只不过听师傅眼前说,这御剑可相当难,平常人想要熟练掌握,至少需要五年时间。”
“啊?”光是听这时间,林春言便惊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明月:“需要这么久?”
明月百了她一眼,说道:“御剑可比用剑困难得多,御剑需要你控制自身灵力,保持身体平衡,能在各种飞行中调整身体偏重力以保持飞剑的平衡。还需要控制法宝灵力,使得它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而动。”
“啊?”林春言长大了嘴,一脸的绝望,这光是听着就跟绕口令一样,要怎么才做得出来,于是想也没想,问道:“那窍门时什么?”
就见明月阴险一笑,林春言顿时心惊,道:“不会已经说完了吧?”
明月一拍双手,道:“对了。”
林春言整个人瞬间呆住,仿佛石化。
良久过后,林春言还是捡起了仙剑尝试着将它稳在半空。
这御剑之术虽然道理粗鄙简单,可做起来竟是完全相反。
她先是尝试将仙剑立在半空,却哪曾想,仙剑刚一离手,便直直掉了下去,竟是没有丝毫停留。
这让一直以来以偷学练至合一境暗自骄傲的她大受挫败,这一刻她才觉得,原来境界没有那么重要,对于境界的理解与应用才是最关键的。
然而以偷学练至合一境绝非易事,林春言的天赋却也绝不愚钝。
虽连连受挫,可它心智却是坚韧,不但没因挫败而气馁反而跟它较上了劲。
她不断尝试,想要用自身灵力去控制仙剑,使他悬浮在半空中,只是多次努力,进步却依旧原地踏步。
明月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春言的一举一动,他认真思索,时而眉头微皱,时而愁眉展开。
只是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出声打扰林春言,任她那股倔强发挥。
只是单纯学校御剑,林春言便在拿起、落下、拿起、落下中重复了六个时辰,她一双玉手虎口皲裂,血迹染红了她的手掌。
只是她依旧还在拿起与落下间徘徊,每次拿起,她都会将大量灵力倾注到仙剑之内,想要控制它,可结局依旧如此。
林春言性格十分倔强,可上天也十分倔强,那仙剑被林春言放到半空,竟依旧还是她手一松开,便掉了下去,半刻也不停留。
“春言。”明月突然出声喊道,林春言一惊,刚拿起仙剑的手猛一放松,仙剑又重重的掉落到了地上,在地上重重的传来一声闷响,打击着林春言那倔强的灵魂。
林春言没有回答明月,只是背对着他,双手紧握,白皙的手指指尖深深莫入掌心,贝齿紧咬红唇,直至一丝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明月走上前来,捡起地上仙剑,心疼的看了一眼她被血染红的手掌,轻轻拉起她的手,用自己身上仅剩下那么两处完整的衣服布料将她包扎了一番。
包扎完毕,明月伸手去给她擦脸颊上的眼泪,笑道:“这下好了,本来就没有完整的地方,现在连块好布都不剩了。”
林春言泪眼偷瞟他一眼,见他身上衣服本来就已经被割得伤痕累累,扯下来给她包扎手的布没了,整个人穿的就好似身上挂了无数布条,狼狈至极,不由噗呲一笑。
明月见她笑了,当下一喜,拿起手中仙剑递给她,神秘一笑,道:“御剑,不是你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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