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出。
刁颜的步伐徒然一顿。
他呼吸忽然急促了几下，心跳也徒然加快。
像触动了某种情绪，某种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某种念头。
或许，又谈不上什么念头，只是本能的反应？
他听了下来，微微扭头：“或许吧。”
这三个字说的很沉重，又很虚晃，很复杂的样子。
“什么叫或许？”
“难道你全忘了么？”
云舞仙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鱼。
她的脸上，也越来越悲哀，越来越落寞。
“……”
刁颜沉默了。
早在之前，在看见云舞仙子第一面那会儿，他就有种亲近的感觉。
那不是心神上有什么触动，纯粹是血肉的沸腾！
在那之后的一切，让他愈加确定，这是曾经那位刁颜的过去！
可他，已然不再是他了。
他不知有过多少次想要了解这具神奇的身躯。
但真当这件事发生时，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该如何开口呢。
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失忆，失忆倒是一个绝佳的借口，但并不完美。
他静静的矗立在地上，一身鲜艳的桃花袍，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光彩。
云舞仙子也站了起来，红裙被晚风吹起，无比的萧瑟。
沉默，如坟堆般的沉默。
“我……”
“我记不住了……”
刁颜想了又想，还是打算给一个了结，他知道这很难以让对方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苦苦等待那一个死去的人，不如重新开始。
他话音未落，就后背一暖，赫然是被云舞仙子一把抱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云舞仙子哭喊着，泪水哗哗直流，那种悲伤如山洪爆发，如火石迸发。
再也无法忍住，再也无法压制，再无一丝一毫的保留！
“就算你忘了，我也要重新唤醒你！”
“就算你什么都忘了，我也要重新再来一遍！”
“我再不想失去你了，我再不想什么分别和等待了！”
“等待……”
刁颜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虽说等待很苦。
但他从穿越至今，也不过二十个月啊。
这反应，也太强烈了点吧。
“颜，我等了你已经三千年，你知道么！”
云舞仙子抱的更紧了，眼泪流满脸颊，大滴大滴的滑落。
这一幕，把整个龙鱼宫的人鱼们都给惊住了。
“什么？宫主大人在说什么呢？”
“什么三千年啊？难道是…难道是那个传闻？”
“天呐，这刁颜居然就是那传说中的颜大人！”
“颜大人？就是那个那个曾经叱咤天海，被三千符主看中的颜大人？”
“对！”
“世间万物，能被符主大人看上，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但那会的颜大人，居然拒绝了！拒绝了至尊的好意！”
一位颇为年长的白发人鱼呼吸急促的开口，似乎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后，再度提起，也心潮澎拜。
“哇塞，太酷了吧？”
“那那他为什么拒绝啊？”
很多年幼的人鱼并不了解这些过往秘事，尤其这属于宫主大人的过去。
此刻都叽叽喳喳，好奇的不得了。
“我记得。”
“颜大人说过。”
“说他的世界不在天海。”
白发人鱼说道这一刻后，眼里尽是崇拜。
那是何等的霸气，才能说出那般藐视天下的话语。
只是，眼前的少年……
他实在无法将对方和三千年前的颜大人联系在一起。
确实，长得确实有三分像，但巨大的年龄差距，还有那言行举止，都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但宫主大人都已然哭成了这样，这让他既痛心，又彷徨。
和他一样的，还有玫瑰。
师父不是转世么？
难道说？这是师父的上一世？
可也不对啊，时间上对不上啊。
还是说……
她目光闪烁，若有所悟。
想来，怕是在遇见师父之前的那些往事吧。
所以，师父曾言。
自己和“她”很像？
这个“她……”
她再一次的打量了下云舞仙子，似乎这才发现，真的挺像的，除了气质上，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呐，这就是师父心中的那个她么？
这么说的话，师父是有记忆的呀，又为什么要装作忘记呢……
还是说，除了记忆的塔之外，其他都忘了？
她越想越是惊讶，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师父，居然躺在泥地里……
难道说，那时候的师父，受了伤？或者是失忆了这才颇为狼狈的躺泥地里么。
怎么会这样……
她越想越是难受。
她实在没想到，师父竟也是一位天涯沦落人……
刁颜也怔住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怔住……
他瞳孔放大，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具身躯，居然活了三千年？
不，恐怕不止三千年。
远远不止三千年…他徒然想起当初在青铜山下的地窟里，接触那密室里的神通传承时，那淡淡的熟悉感。
好像曾经来过那里一样……
他越想越是心神轰鸣！
越发觉得这原主来历极大？
可他始终不明白的是，如此强大的存在，怎会死在黑水山脉里？
对了，是一种怪病……
他有印象，当初脑海里最好一些思绪，便有这么一缕。
这虽然释然了。
但他还是感觉意犹未尽。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阴差阳错穿越到一具大能的身上。
所谓投胎是一门技术。
这穿越也一样啊？
事已至此，他越发不知所措了。
他该怎么面对云舞呢，这个不属于自己又属于自己的人，哭的是这般悲伤。
就好像，这一错过。
又是三千个春秋流逝。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玫瑰相碰，不过瞬间，便很快移开。
虽说如此，但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别哭了。”
他转过身去，抬起衣袖，给哭成泪人的云舞仙子轻轻擦去眼泪。
“颜？”
云舞仙子激动万分的抬起螓首，哭肿的眼，绽放出无限光彩。
那是希望。
那是久逢甘露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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