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马车穿越在丛林中,前面,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头顶两个小辫,做着停车的手势,站在路中央,尔朱青山急忙拉住马车,关切问道:“小弟,你是与家人分散了吗,要不搭载你一程?”
小孩摸摸鼻子,大声喝道:“别把我当孩子,你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呢!少说废话,我是劫道的,想要命的把马车留下。”
尔朱青山乐了,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笑了笑,道:“我要是不想要命呢?”
小孩严肃道:“不要对我嬉皮笑脸,请尊重我的职业,抢劫,我可是认真的!”
少爷和玉真也钻出马车看热闹,少爷黑着脸,看了看玉真,把目光留在尔朱青山身上,喝道:“臭小子,叫你们不听我的劝告,这下好了吧,遇到劫道的,这就是报应啊!苍天哪,谢谢你让我见证这个时刻,我一直相信您的存在。你们两个看看,没有栖霞寺的签,果然保不了平安啊!”他定睛朝前看了看,发现只是一个孩童,不禁哈哈大笑,眼泪都要出来了,“世界如此疯狂吗,派个小孩出来抢劫!小孩,你年纪太小,这两个镖师很厉害的,他们能把坏人打跑,想想他们能有多坏!你不是对手,赶紧回家,把你家大人叫过来抢劫,我们等着!”
玉真和尔朱青山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不满。
小孩大喝道:“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啊!都说了,我是劫道的,劫道还分老少吗?少啰嗦,在一个充满理想的未来统治者面前,赶紧乖乖交出马车,我会大发慈悲地放了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梦,将来我的理想实现了,会记住你们的!”
少爷依旧嬉皮笑脸,酸溜溜道:“哟,一个劫道的还有理想,还未来的统治者,你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了吗?理想,我都不敢有理想,你哪来的自信拥有理想?”
小孩听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傲道:“连理想都没有的人,不配跟我说话。人,在多么大的困难面前,也要心怀梦想,万一要是实现了呢?没有梦想,没有前进的动力,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梦想着自己拥有自己的事业,拥有自己的追随者。”
尔朱青少插话道:“所以,你当了山贼。”
少爷低头思索片刻火上添油道:“嗯,原来当山贼也是一种梦想。小子,那你出来劫道,已经是山贼,梦想实现了啊,恭喜,恭喜!”
小孩恼羞成怒道:“谁说劫道的就一定是山贼,告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将来,我可是要成为做镖王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辈。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名镖师,带着我走过很多地方,可惜后来他去世了。他的志向,是要拥有一座自己的镖局,建立四通八达的运输系统,与全天下的人做生意,走遍九州的每一个角落。我自幼敬佩我的父亲,他的心愿也就是我的心愿,我继承了他的意志,决定用尽一生的力气替他完成。你们可以嘲笑我,但不可以嘲笑我的理想,人有高低贵贱之分,理想从来都是高贵的,你们不可低估了一颗要成为镖王的少年的决心。”
少爷听了,捧腹大笑,这话闻所未闻,古书中从未出现的说法让他觉得就是个笑话。玉真很是赞许,尔朱青山为一个孩子拥有如此宏图大志而钦佩不已,问道:“你要成为镖王,走遍天下,理想固然是非常的高贵,可这与我们什么关系呢?”
小孩怒不可遏道:“要想走镖,就得有自己的镖车,我现在不正在为拥有第一辆镖车而打劫吗?你们一点眼色都没有,立马交出镖车走人,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玉真语重心长道:“拥有自己的理想固然好,可你的理想,为什么要用犯法的途径得到呢?如果碰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官兵,你现在已经被抓进大牢,即便被杀,也怨不得别人。世界到处都是陷阱,还是长大了再谋个正路吧!”
小孩道:“如果有正路可走,天下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吗?拥有镖局,就得有自己的镖车,要想有镖车,就得有资金,拦路抢劫,是最便捷的方式,没想到今天一应俱全。像我们这种苦人家出生的孩子,到处都是,谁会在乎呢?一旦拥有了你们的镖车,我距离理想就越来越近,不是我太残忍,而是世界除了残忍,没给我其他的生存方式。”
少爷跳下马车,边走边质问道:“那是你家祖上不努力,你看看我,完全不会沦落为山贼。机会是均等的,只不过你抓不住罢了。孩子,听我说,别做傻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回去好好读书吧!”
小孩退后几步,往旁边平移几步,不屑一顾道:“如果读书能改变命运,为什么你会被山贼拦住呢,看你的样子,十有八九也是混吃混喝的料,之前的功名,也是买来的吧!如果有你买功名的钱,我早就能开的起一家镖局,还会在此听你胡说?”少爷大怒,上前就要教训小孩,眼看离小孩还有三步的距离,却脚下一空,整个人掉入陷阱中,摔得鼻青脸肿,嚎叫声不止。尔朱青山面色一变,道声不好,后来一想,这少爷慢条斯理,鬼话连篇,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想去救,可也不能不去,谁叫人家是雇主呢!只好跳下马车,不紧不慢走了过去,喝道:“小孩,还不赶紧离开,不然要你好看,影响了少爷登科及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一边伸出手,准备将少爷拉起。
小孩果然胆怯,藏到身边的树后面,轻轻拉动枝杈上的绳索,尔朱青山只觉脚下猛地一紧,接着天旋地转,世界颠倒了过来,他被倒吊在了树上。少爷叹息道:“哎呦,不读书没文化真可怕,连这点伎俩都看不透,还怎么镖行天下!”
尔朱青山倒也不着急了,解开绳索,对于他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可那少爷的话有些扎耳,他反驳道:“我说少爷,是你先落入陷阱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说的跟你有很多文化似的。”
少爷叹了一口气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孩误入歧途,于心不忍,本想上前度他一程,却遭暗算。哎,想我饱读诗书,十八岁秀才,二十四岁举人,明年三十岁金榜题名,不料虎落平阳。关键时刻,还得靠知识,都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是到了检验我熟练运用知识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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