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王妃在京都大街被赵国舅调戏落水一事很快传得巷尾皆知,连整日在宫内抚琴弄墨的三皇子妃黄俪也听到了一点风声。
琴声渐止,黄俪抬起眼皮看向小宫女,狐疑问道:“豫王妃落水了?”
小宫女上前几步,小声道:“此事千真万确,奴婢前去置办府中用物,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传,还说事情已经发生几日,豫王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去护,十足是个、是个缩头乌龟……”宫女说话声越来越小,她家主子一向不喜下人搬动是非,她这一说还收不住嘴,说到豫王头上去了。
黄俪沉默了一会儿,也没责难她,问:“豫王妃怎么样了?”
小宫女虚虚捏了把汗,如实禀报:“前几日刚去豫王府的宫女姐姐说太医去过两次,伤得挺严重的。”
黄俪点了点头,抬手让她下去。
她平常生活的地方在西院,三皇子晏云川住在东院,今日难得抬步进东院,管事儿的大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需要通报给晏云川,黄俪已经到了屋子门口。
“去查!看看是谁将赵景打伤,着重查查……”黄俪急步到门口,就听到晏云川原本肃然的语气停下了。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躬身离去,这才问道:“你来做什么?何事这么急?”眉宇微微皱着,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意。
风风光光地嫁给当朝德才兼备的三皇子,却在婚后备受冷落,黄俪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貌有才貌,三皇子还是主动下聘娶的她,婚后也一直贤良淑德,温婉乖巧,怎的就是不得丈夫的疼爱。
当她看到晏云川看娄影的眼神时,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想娶的人并不是自己,她自己不过是个可怜的错嫁新娘而已,可笑……
她欠了欠身,道:“大皇……妹妹受伤,臣妾想去探望探望,不知拿什么礼物合适,特来问问殿下。”
黄俪及时将大皇嫂改口成妹妹,晏云川嘴角不由自主浮上一抹微笑。
看了眼毕恭毕敬的皇妃,连深闺处的黄俪也知道了这事儿,丞相府再有权势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他道:“府中还有几支千年人参,补气养血皆宜,你都拿去。”
语气从愠怒变成温柔,黄俪听着不是滋味。
“殿下不随臣妾一起前去?”好不容易抓住与晏云川同行的机会,黄俪不想放过。
晏云川手指婆娑着杯沿,豫王王妃受辱后赵景就被打了,表面上来看晏云州还没什么动静,是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王妃,还是已经在背地里有了动作,晏云川都还不确定。
况且他与豫王本就不熟,豫王大婚前去拜访是礼仪,他一个皇子去探望一个受伤的王妃,难免落人闲话,他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黄俪垂眸欠身,似乎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心了。
她拿了人参前往豫王府。
王府中,娄影正在用皇家的胭脂水粉上妆,将脸上红肿的地方遮起来,又在双颊上了一层粉色的胭脂。
遮住了脸上的瑕疵,她才满意一笑,在王府粼粼湖光照耀下,如同天上的仙女下凡,明艳动人。
确实比自己好看了不止一点点,黄俪心想,也难怪晏云川会钟情这张脸。
以至于将自己错认成了她。
听到丫鬟的通报,得知黄俪来了,娄影立即迎了上去。
“姐姐来看我就行了,还拿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娄影客气地寒暄。
她烧已经全退,左耳也恢复了一点,只是身子还虚着,猛地站起身,还有些晃悠。
黄俪将娄影扶到床上,两人坐在床沿,闻着娄影身上苦涩的药味,就知道这些天受了不少苦。
“身子这么虚,还捣鼓这些玩意儿做什么?”黄俪拿掉娄影手中的胭脂盒,关切地责问。
“整日待在王府没事做,闲得慌。”娄影笑答。
黄俪敲了敲她的脑门,在她眼里,娄影被欺负成这样,她的丈夫不仅不在她的身边,也不去丞相府讨回公道,她还没心没肺地笑着……
“影儿,你老实跟我说,豫王他……对你好吗?”
看着黄俪认真的神情,娄影不带犹豫地说:“好,当然好。”这个世上除了已经离世的母亲之外,就数他最好了,“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我听说豫王阴郁可怖,只是怕委屈了妹妹。”她看了眼房中的摆设,除了东墙那张梳妆台,所有的摆设似乎为豫王设计,他们俩睡在一起。
那么难看的人,怎么有胆子睡在一起……
“不委屈,王爷他始终护着我,从未让我委屈半分。”
黄俪比娄影大上两岁,表姐妹之间,她们俩感情最好。
她知道这个妹妹从小在娄府受足了委屈,但性子要强,养成了嘴硬的性格。
不委屈?怕是搪塞她的。
她缓缓撩起娄影左臂衣袖,那颗赤红的守宫砂映入眼帘。
原来豫王……真的不能人道。
黄俪抿抿唇,王朝允许未及二十的丧夫之人改嫁,如果豫王死后,她能撮合她和自己的丈夫,他应该会正眼瞧她吧。
她婆娑着自己左臂上的守宫砂,陷入了沉默。
娄影抽回自己的手臂,她也知道这是什么,忙解释:“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豫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感情很好……只是……由于我的原因,王爷他一直……”
娄影越解释,在黄俪看来越是豫王的问题,能够以完璧之身嫁给自己的丈夫,他的丈夫定当更加满意。
黄俪回过神来对上娄影焦急的眼神,笑了笑,“傻丫头,你喜欢豫王吗?”
“喜欢?”娄影嗫嚅着,她逃婚、被晏云州吓晕,就算如今与他对视都免不了心里发毛,若要说喜欢他,似乎也很牵强。
但晏云州护她,还总是占她便宜……一想到这儿便十分羞耻,要说不喜欢,也很牵强。
见娄影神情茫然,黄俪就能猜测几分,谁会喜欢上一个中毒、毁容、身残的王爷呢?
“行了,”黄俪摸摸娄影的脑袋,“跟你开玩笑呢。”
娄影被她摸得一愣,急忙收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道:“姐姐婚后真的大变样,还会打趣妹妹了,想必三皇子一定很疼姐姐。”
她眸光闪闪,表情真诚,是真的认为晏云川对她好。
黄俪大家闺秀,不搬弄是非,不责骂下人,也从不打趣人,举手投足堪称名门闺秀的典范。
没有丈夫宠着,怎会轻易做出改变?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冬叶端着墨黑的药进屋,因此娄影没看到黄俪瞬间暗淡下来的忧伤眸子。
冬叶向黄俪欠身,将药端到娄影面前,又将那紫檀盒装的烫伤药膏拿出来。
娄影见着这药膏才想起向黄俪道谢:“姐姐送我这烫伤的药膏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今日又来探望我……又送这么多珍贵的药材……”
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这个世上能有一两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已经算是莫大的福气。
黄俪清楚记得没有送出过任何药膏,而让娄影误认为是她送出的东西,除了来自三皇子府的东西,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看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紫檀木锦盒……三皇子府内除了晏云川还会有谁有?
她抿了抿唇,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养着身子,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娄影还想去追,却被冬叶急急摁住:“小姐,先上药吧,药上完了再吃药,您身子虚着呢,追不上三皇子妃。”
娄影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看着黄俪落荒而逃的背影,疑惑道:“姐姐她怎么怪怪的。”
冬叶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说:“小姐,你说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怪?”
说完这意有所指的话,最怪的怪人晏云州出现了,冬叶差点急到背过气去,急忙为娄影上了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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