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子坐在火车上,看着这个城市都在倒退。
她眼眶里的眼泪在打转,鼻子一个劲儿的发酸。
半个小时前,她拿着包摔门而去,刚出了小区门口就迎面开过来一辆红色出租车,她刚坐上车黄山就追了过来。
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说:“小姐……”
弦子恶狠狠地对出租车司机说:“现在就走!我不拼车!”
出租车司机没有说话,缓缓的把车开动了。
出租车把车开到了火车站,弦子下了车就往售票大厅里走去。
夜晚的风凉凉的,在安城,弦子一个亲人也没有,唯一的亲人黄山也不信任她,还受保姆小丽的蛊惑怀疑她的精神不正常,这让她万念俱灰,心里难受极了。
城市是彩色的,灯是红的酒是绿的,而弦子的世界,成了黑白的。
她孤独,残破不堪,像一头被驱逐出家门的野狗。
大厅里的人很多,有背着蛇皮袋子等候发车的民工,有父母拉着行李箱在送自己的孩子,有夫妻相互依偎在一起难舍难分。她环顾了一圈,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弦子走到人多的地方,木木的随着人龙排起了队。
终于到她了,售票小姐问她:“你去哪儿?”
弦子精神有点恍惚,说:“……最快发车的是哪班?”
售票小姐态度不是很好:“k1514!终点站是丽江,你到底想去哪儿?”
弦子说:“……那我就去丽江吧”
售票小姐噼里啪啦的在电脑上摁着什么,说:“只有硬座了啊”
弦子没有说话,安静的付了钱,拿了票,进了站。
弦子坐在火车上,想起和黄山过去的一幕幕,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她最难受的事就是不被信任,最最难受的事就是不被所爱的人信任。
她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了个病假。
挂了电话后,她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她把脑袋靠在窗户上,什么也不再想了。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她的脚没动,却离安城越来越远。
火车到了终点站,丽江。
弦子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朝站在走去,走到出站口一堆出租车司机涌了上来,他们像她的亲人们一样围着她。
“姑娘你去哪儿,我送你,打表的价格公道”
弦子微笑着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走出人群之后,弦子忽然不知该往哪儿走了,她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弦子前面走着一个戴着眼镜背着双肩包的中年男人,头发乱糟糟的,个子瘦小,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像做IT行业的。
有个妇女拉住了他。
“大兄弟,住店不?环境干净,车接车送”
“有特殊服务吗?”
那妇女嘿嘿一笑,说:“这个必须得有啊,水灵着呢”
这位IT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说:“那谁还去啊!”
没往前走几步,又一位妇女拉住了他。
“大哥,住宾馆吗?正规的”
IT还是那句“有特殊服务吗?”
“这个您放心,绝对没有,我们是正规的”
这位程序员摇了摇头,说:“那谁还去啊!”
弦子跟在他身后,被他逗笑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有个男人匆匆在弦子后面跟了上来,和弦子并排着走了起来。
弦子转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男人笑呵呵的对弦子说:“小姐,坐车不?倒贴钱。”
弦子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面前的人居然是黄山!他在安城跟到了丽江!
弦子用手捂着嘴巴,哭的越来越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黄山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给弦子擦了擦眼泪,并把她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了,你看,鼻涕都流出来了”
“你混蛋!”
“我错了还不行?”
“你居然相信保姆都不相信我!”
“好了,不说了,我带你去转转”
“转什么转!回家!”
“来都来了,玩玩再回去嘛”
黄山和弦子在丽江古城的客栈里差不多住了一个星期,他们每天都睡到十二点起床,然后在酒吧里再待到十二点。
这段日子,差不多是弦子坠入深渊前,最快乐的日子。
离开丽江前的最后一天晚上,酒吧里的人格外的多,弦子已经喝的微醺了,酒吧的窗户玻璃上结满了霜,一位民谣女歌手坐在台上弹着一把木吉他,轻声唱着一首老歌。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弦子起身去了门口,坐在了青石台阶上。
丽江离安城一千多公里,这里让弦子感到一种放松踏实的感觉,不像安城让人觉得提心吊胆,心力交瘁。
弦子忽然想起了曹明,不知道曹明还会不会经常在福泽花园附近转悠,弦子又想起了一个人在家的保姆小丽,心里一紧,如果曹明敲开了弦子的家门,保姆小丽却把门打开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一提起保姆小丽,弦子心里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这个女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挑拨了自己和黄山的关系。
弦子忽然有点不想再回到安城了。
黄山说:“你怎么出来了?”
弦子说:“我累了”
黄山说:“那我们回家?”
弦子说:“我不想回去了”
黄山坐在了弦子身边,弦子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黄山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那我们就不回去了,找个小山坡,当个土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看夕阳西下,喝酒,醉倒了就睡在草垛里,看着星星打饱嗝,到了夜晚,就点燃篝火,吹起口琴。喜欢吗”
弦子安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洋溢着甜蜜。弦子说:“不行哦,我的妈妈还没同意呢?”
黄山的眼睛依旧看着星空,天蓝蓝的,黄山握住了弦子的手,说:“你嫁给我吧”
弦子说:“我可没逼你啊”
黄山忽然站了起来,在兜里翻翻找找,像是突然想起来丢了什么东西。
弦子一脸疑惑,说:“你找什么呢?不会是钻戒吧哈哈哈,俗了啊”
黄山猛的在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面向弦子单膝跪在地上,大声说:“弦子!你嫁给我吧!”
盒子里是一只钻戒,钻石小小的,指环细细的,很可爱。
隔壁的流浪歌手正在唱着歌,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
弦子的眼泪汪汪,一个劲儿的点头。
弦子哭着说:“不行,你欺负我,我还没带户口本呢”
黄山说:“我帮你带来了,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弦子透过泪水看到这个世界,感到恍如隔世。
第二天一大早,黄山和弦子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出了民政局,黄山又带弦子去了婚纱店,买了一套最贵的婚纱。他说要给弦子拍婚纱照。
弦子说:“我们还没挑选摄影团队呢”
黄山在包里掏出一台拍立得相机,冲着弦子摆了摆,说:“我就是最好的摄影师”
他居然要用拍立得给弦子拍婚纱照!黄山说:“独一无二的,才弥足珍贵”
弦子自从领了结婚证以后,就变成了一只柔软的小鸟,不论黄山要干嘛他都百依百顺。
弦子跟在黄山身后,去了泸沽湖,又去了大理,围着云南折腾了一整圈儿后才回安城,经过这一圈折腾之后弦子的心情已经完全治愈了,甚至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精神病曹明。
黄山和弦子在安城火车站下车后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福泽花园。
不知为什么,一下了火车,弦子心中就悄无声息的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越接近福泽花园,弦子心里的预感就越强烈。
打开家门后,弦子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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