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弦子忽然笑了。
出了火车站后弦子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的脸膛红扑扑的。
“去哪儿?”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下子把弦子问懵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只知道黄山在北京,却还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想了半天只想起一个酒店的名字。
弦子思索了一下,说:“去顺和国际酒店吧”
“哟呵,大活儿,挺远的啊”
“嗯……走吧”
“让听音乐吗?”
“可以”
出租车师傅用手在车里拧了两下,一个女声就唱了起来。
“等待着你……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陪着我长长的夜慢慢走……别让我独自守候……”
弦子靠在座椅上,静静的听着,眼睛望向窗外,天阴沉沉的,这首歌也让人感觉苦滋滋的。
出租车七拐八拐的把车开到了站,弦子在兜里掏了半天,少两块零钱,出租车师傅大手一挥。
“算啦,不要啦,咱俩有缘!”
一打开车门,弦子的脚伸了出来,踩在了一张枯叶上,一阵风吹了过来,弦子站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弦子看着面前不远处硕大的牌子,上面写着“顺和国际大酒店”
她忽然有点茫然了。
这是弦子第一次来北京,她朝着酒店门口走了过去,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保安微笑着双手为她打开了门。
弦子走到前台,说:“请问,你们儿这有没有一个叫黄山的?”
前台小姐礼貌的微笑,说:“不好意思小姐,我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了,没有叫黄山的”
弦子急忙摆了摆手,说:“不是,我是说住客,他是我老公”
前台小姐依旧彬彬有礼的说:“住客的信息我们是不方便透露的,真的很抱歉”
“好吧”
弦子转过身在大厅里转了两圈儿,坐在了角落里的沙发上。
她要等黄山出来。
弦子刚坐下,一位中年大叔推开了酒店的门,径直朝着弦子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弦子对面的沙发上。
这位大叔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风衣,头发几乎白了一半,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弦子,盯的弦子心里毛毛的,弦子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她冷冷的说:“有事儿吗?”
这位大叔却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你在等谁?”
弦子没好气的说:“跟你有关系吗?”
大叔的目光忽然变得像一只鹰一样尖锐,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认识李东吗?”
弦子的心骤然一紧,立马站起身向门外逃去,可刚一出门,几个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瞬间把弦子围了起来。
黄山其实一直待在安城,只是弦子不知道。
关于黄山,弦子不知道的太多了,比如,和弦子在一起之前,黄山就是个很风流的人。在比如,黄山的工作在公司里人缘很一般,混的一直不太顺心。
再比如,黄山曾经真的想过要和弦子结婚。
黄山和弦子是大学同学,同时毕了业,弦子在新闻社混的顺风顺水,黄山在工作中却一直受到阻碍,甚至连房子的首付都是弦子付出的。
黄山同事们嘴上说羡慕他找了一个温柔大方的女朋友,背地里都说他吃软饭,作为一个男人,自尊心作祟,黄山活得很窝囊极了。
于是黄山越不愿意回家,不愿意直视弦子。
黄山和范清相识于夜店,范清离异多年,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保养的很好,皮肤紧致,身材不臃肿,不老态,看起来仍风韵犹存,风骚百媚。
那天,黄山一个人坐在夜店的角落里抽烟,喝闷酒,范清像一只发情的母猫一样嗅到了黄山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味道,黄山经常健身,身材不错,身上的蓝色西装剪裁合体,使得黄山看起来一头威武雄壮的狮子,可这头狮子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里里外外散发出一股高贵的忧郁。
范清是个情场上的老手,与男人们嬉笑怒骂收放自如,她自然懂得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勾引,范清惯用的手段就是:主动含情脉脉的引诱,然后轻轻低下头含泪楚楚,又围绕在他们周围,给他们若即若离的希望,让他们欲罢不能,意犹未尽。
范清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毫不犹豫的坐在了黄山身边。
“帅哥,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黄山看了一眼范清,酒精的力量驱使着心中里的野兽猛地挣开了枷锁,黄山张开手就把范清搂在了怀里,把范清吓了一条,黄山的回答干净利落,只有一个字:“来!”
黄山拿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半杯酒洒在了手上,范清笑眯眯的把黄山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了很多酒,可都没有醉。
范清搀扶着黄山进了宾馆,那一夜,窗外狂风骤雨,屋子里干柴烈火。
火山爆发后,黄山叼着烟在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啪”的一声拍在了范清的屁股上。
范清说:“弟弟,我不是干这行儿的”
黄山斜了斜眼,坏笑着说:“那你是干哪行儿的?”
范清锤了一下黄山的胸口,故作娇羞的说:“你讨厌!”
范清趴在黄山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弟弟,我家就住在芙蓉小区,今晚你还来吗?”
黄山掐灭了烟,翻过身把范清骑在身下,说:“来,我现在就来!”
芙蓉小区和福泽花园,只隔了一条街。
从那以后,黄山经常待在芙蓉小区,和范清在一起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她疯狂,却又含蓄,范清从不主动给黄山打电话,她似乎是一个精灵,能轻易看穿黄山心里的一切小念头。
黄山和范清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多,芙蓉小区俨然成了黄山的第二个家,直到有一天,范清正躺在浴缸里泡着澡,她闭着眼睛,平静的说:“你和弦子分手吧”
黄山正趴在镜子前刮胡子,一走神,锋利的刀片就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一道口子,黄山有点蒙了,说:“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范清依然平静的说:“我不喜欢看着男人胆小如鼠的,跟做贼一样”
黄山说:“你知道的,我没钱,我们结不了婚,我给你花的钱,也都是她给我的”
范清一下子在浴缸里跳了起来,水花溅了一地,范清一丝不挂的站在黄山面前,说:“我在乎过你那点儿钱?就连你手上戴的沛纳海联名款可都是我给你买的!”
黄山有点心虚了,说:“弦子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她会让我身败名裂的”
范清冷哼一声,重新躺进了浴缸里,说:“瞧你那怂样儿,那你杀了她去,杀之前别忘了给她买份巨额保险啊,我出钱!”
黄山直直的愣在原地,范清的话反反复复的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夜里,黄山和范清例行公事时心不在焉,软绵绵的。
是啊,自己一直摆脱不了弦子,为什么就没想过杀了她呢?如果她死了,那么她名下的房产和积蓄就可以占为己有了,不行,还没跟她成为法律上的夫妻,如果弦子死了,那么她的财产一定是弦子的父母来继承,只有领了证,婚前财产才能成为夫妻共有财产。
黄山继续想,如果他想和弦子领结婚证,那一定不是问题,后面的问题就来了,该怎么弄死她呢?花上点钱找个杀手?不行,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不讲江湖道义,黄山害怕被他们抓住把柄讹上。
要不,就投毒,黄山的公司就是医药方面的,借助公司的渠道买一些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不是难事儿,也不行,有安全隐患,真投了毒他肯定是第一嫌疑人。
或者,杀掉弦子后把她碎尸,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绞肉机绞成肉馅,全部投到水库里喂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无对证,到时候就去报个失踪,失踪案不是杀人案,警方未必会投入过多的警力来帮他找人,可是这样一来又没有死亡证明,弦子的财产还是拿不到。
就算能拿到,黄山有这个心理素质吗?
黄山翻来覆去的想,终于想到一个最合适的方法——交通!让弦子死在交通上,到时候就说把油门当成刹车了,到时候保险赔的钱还是自己的,正好,范清就有一辆崭新的朗逸轿车……
黄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下子软了下来。
范清有点不满意了,嘟着嘴说:“怎么回事儿啊你,我刚来感觉”
黄山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你的车是全险吗?”
范清说:“是,怎么了?”
黄山紧张兮兮的说:“你开车,撞死弦子,行吗?”
范清也被黄山的话吓了一跳,说:“我就开个玩笑,你还真想弄死她呀,这么造孽的事儿我可不干!以后我不得天天做噩梦啊……”
黄山说:“撞死一个人,保险公司起码得赔一百万!”
范清盖上被子转了个身,留给黄山一个后背,说:“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不管!”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