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浴池水满了，张妈褪下小女孩身上的脏衣服，接着把她泡在水里。
透彻见底的池水顿时变得浑浊起来，仿佛往里头搁的是一块碳墨。
弯下身，左手拿肥皂，右手拿海绵，张妈像是在刷一个封了尘或者发了霉的雕塑似的忙碌起来。
许久之后，张妈才站直腰，舒展一下又酸又累的胳膊。
“你出来！”
张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抱小女孩出来。
此时的小女孩跟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水汽散去后，露出了光洁的肌肤，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
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出身贫寒家庭，有可能来自北方某个小国的大户人家。
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她成为一名女奴呢？张妈觉得有些奇怪。
给小女孩洗完澡后，张妈又给她换上了一条漂亮的红色丝质裙子。
她以后是要服侍小姐的，气质这方面不能太差，张妈心想。
果然，穿上新裙子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像个千金小姐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老爷！”张妈高兴地带着她走出澡堂。
“咯咯咯！”
张妈在书房门口敲了敲。
“请进！”
房间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爷，打扰了！”
张妈进去后就弓着腰，恭敬地说。
里头灯光柔和，檀香弥漫，欧阳老爷放下手上的信，说道：“嗯，你说！”
“老爷，她已经打扮好了，请您赐名！”
说着，张妈把小女孩往前推了推。
在大户人家里，只有贴身服侍主人的奴隶才有资格获得名字。
欧阳老爷眯着眼看了看小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她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比普通丫头要好上许多。
“我孙女叫欧阳明玥，而你是陪她读书的，”说着，欧阳老爷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再看小女孩那一抹红发，接着说，“你就叫欧阳红袖吧！”
听到这个名字，张妈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家老爷会如此重视这小丫头，竟然把家姓都赐给了她。
小女孩自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重要性。
说完，欧阳老爷拿出一个金色小印章在小女孩手臂上盖了一个类似“金”字的三角形图案。
这种小印章叫做咒印，是主人用来控制奴隶使用的。
一旦奴隶被咒印盖上了咒纹，那么奴隶的生命就跟主人的生命链接在一起，如果主人死去，奴隶也一样。
这样做可以有效防止奴隶反抗，谋害主人。
“还不赶紧谢谢老爷！”张妈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却一声不吭。
“这丫头性格倔得很，我替她向老爷您请罪！”
“没事，你带她出去吧，记得要好好教育。”
“遵命！”
等她们两人出去后，欧阳老爷又拿起信看了起来。
信上面写的是：
父亲大人：
华神医出京未归，其下落无人知晓，儿已经派出数队人马四处寻找，若有音讯，将尽快通知，请知悉！
信是由飞鸽传书过来的，所以内容非常简短，但就这么一行简单的字，欧阳老爷却看了又看。
对于他来说，信里的不仅仅是文字，还有他的希望。
现在千年人参已经找到了，就差华神医的医治。
能否治愈身上的恶疾就看这一次了，他想。
从书房出来后，小女孩就拼命地用自己的左手去擦右边的胳膊。
“这印记是擦不掉的，它会伴随你一生。如果你对欧阳家忠心耿耿，它会赐福于你。若你背叛的话，它就让你多灾多难。敢弑主的家奴都只有死路一条，听清楚了没！”
张妈对小女孩刚才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还有，你以后叫红袖，是要陪伴小姐读书的丫鬟，一定要改掉你那倔脾气，不然你就别想过好日子。”
“哦！”小女孩终于应了一声。
对于她来说，成为奴隶是一个不能接受的事实。
但是，事实就是不管她接不接受都已经发生了，她无能为力改变。
既然无法改变，唯有暂时妥协。
相对于那些被丢入大海的奴隶来说，她其实已经算幸运的了。
而与她一样幸运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可能是因为脚链通常都按成人脚部的大小来制造，所以这个小男孩被丢入海里后不停挣扎，无意中甩掉了锁住自己脚踝的铁链和铁球，慢慢游回了岸边。
但是，筋疲力竭的他躺在岸边再也动弹不了，视线渐渐模糊。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伸长着手，手指不停地收缩，在泥沙中挖出了五个深深的小坑。
他自小就受到严格的教导，是一个不会轻言放弃的人，在大仇未报之前，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
好在这时候，有一个老妇人经过，看到了这无助的小生命，顿生怜悯之心，把他救了。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小男孩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再环视四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椅一桌。
桌上放着一盏由发光矿石做成的荧光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老妇人那慈祥的目光让小男孩觉得分外亲切。
“醒来啦！”坐在床边的老妇人温柔地问候道。
“……”小男孩口干舌燥，喉咙嘶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饿了吗？”老妇人接着问。
小男孩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饿了。
“你等等，我去给你盛粥。”老妇人站起身，拎起桌上的荧光灯慢慢走到灶台边。
灶台上只有一口铁锅，一个土陶碗。
打开锅盖，房间里便弥漫着大米和鱼混合在一起的香气。
小男孩不禁咕噜地吞了吞口水。
“来，张大口！”老妇人又坐回床边，吹了吹勺子，然后喂小男孩吃粥。
实际上，碗里装的只是粥水，里头的饭粒屈指可数。
但对于目前的小男孩来说，这样一碗粥已经是最美味的食物了。
吃完粥后，小男孩的喉咙终于舒润了许多，能够低声地说：“谢，谢！”
“不用客气，你好好休息！”老妇人微笑着说。
小男孩确实很累很困很虚弱，接着又闭上眼，睡着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管是谁，活着都不容易！老妇人不禁感概起来。
倘若没有战争，她的孙儿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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